$高冬青又想說什麼,幾句話堵在嗓子口,臉憋得通紅,病床旁邊的監護儀器忽然間鳴叫起來。
康複科的醫生聞訊後急忙趕過來,為他進行氣管切開術,插上吸痰器為他進行吸痰。
折騰這一番過後,高冬青已經疲憊不堪,但是看到尚時序一直陪在這裡,他也不舍得休息,招招手,讓周穗和段向嶼也靠到跟前。
周穗帶過來的蛋糕他不能吃,但還是很認真地帶上生日帽,熱情地招呼病房裡的其他人嘗嘗。
“大駿你嘗嘗蛋糕,分給小嶼和穗穗吃,還有菁菁...”
高冬青指著周穗身後的護士喊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喊錯了,又連忙改口說:
“小張護士你也吃蛋糕,我外甥女買的。”
周穗把蛋糕分給康複科的護士們,從尚時序手中接過一塊蛋糕,靠在床邊吃。
其實她已經戒甜食很多年了,但此刻舅舅正開心著,不想讓他失望。
現場所有人都能預料到,高冬青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這或許是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到了換藥時間,值班護士進來給高冬青打吊針。
滯留針頭已經超過三天,需要拔了重新紮。
高冬青已經瘦得皮包骨,粗壯的血管浮在手背上,像大地乾涸過度後逡裂出的痕跡。
“大駿,我不要搶救,不要進ICU,”
高冬青聲音嘶啞著,眼神卻極為堅決:
“你答應我,將來你能拿主意的時候,讓我爽快地走。”
尚時的麵色上沒有任何波瀾,就像對待自己的當事人一樣公事公辦:“你確定嗎?”
高冬青點點頭,絲毫沒有猶豫。
“如果這是你深思熟慮的決定,我可以答應你。”
尚時序說: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放棄搶救措施的話,或許留給你的時間不會太多,你有什麼未完成的事可以說。”
高冬青摸一下自己喉嚨處的氣管,還有鼻飼管,搖頭說:
“我不想這樣活著,我想死在自己的家裡。”
高冬青小心翼翼地看著尚時序,眼部肌肉已經僵得無法動,但是瞳仁裡的微光正閃爍著:
“好。等你病情稍微穩定一些,我可以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尚時序低頭沉吟片刻,接著說:
“關於你的葬禮,你有什麼交代嗎?比如邀請什麼人,舉辦什麼風格,有什麼禁忌,想到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過生日的時候討論這個不太吉利,但是現在高冬青的狀況,也說不準這次睡過去明天還會不會醒過來,也顧不得什麼忌諱。
高冬青顯然也並不講究這個,點頭:“我想邀請幾個我的老工友,還有我的徒弟。”
“好,你先休息,睡醒了我跟你核實名單。”
高冬青又換了新藥,藥物比較猛,他在藥物的作用下很快就睡過去。
醫生說,這一覺應該要睡到第二天了。
尚時序安頓好後,跟周穗和段向嶼一起往醫院外麵走。
現在高冬青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寫字或者是說話,他準備去原來的液壓件廠找已經退休的老廠長,要幾份合照和名單,回來跟高冬青確認一下要出席葬禮的名單。
“穗穗,你能問一下高菁菁的時間嗎?畢竟是親父女,我想他還是願意生前再見女兒一麵的。”尚時序忽然開口問。
剛才他無意時間喊出的名字,所有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