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之初生性本善_阿月_思兔閱讀 
思兔閱讀 > 曆史軍事 > 阿月 > 第99章 番外之初生性本善

第99章 番外之初生性本善(2 / 2)

秋娘微微一笑“說句俗話,便是‘她滿眼都是少爺,少爺滿眼都是她’。”

說完,兩人都是默了默,心知自己都無法去那位置上。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相視笑笑,略微惆悵。同個已經離家不會再歸來的女人比,心中滋味紛雜。

秋娘去丁氏那和她下棋,這幾年跟她學了不少事,無一不是細心教,讓她很感激。

見天色已晚,秋娘說道“放堂了,孩子們該回來了。”

丁氏笑道“快些回去吧。”

秋娘出來時,慕正林也剛進院子,問了安,慕正林瞅她一眼,滿目不屑,嘴型微動,吐出賤婢二字。習以為常的秋娘隻當做沒看見,退到一邊目送他過去。不得她反抗,慕正林索然無味。走了幾步又轉身,笑道“姨娘房裡的針線好像該去跟賬房領了。”

她微微擰眉,不知他突然說這話是何解。回到房裡,心覺奇怪,喚了翠林拿來針線盒。針線層層圈起,肉眼並不見少。剛要放回去,忽然瞧見那針孔還留有一根線,拿起一瞧,就看出端倪來了。

自己用線素來是剪斷後會在尾端擰個結,下回便可直接用。可這個並沒有,而且針線有些亂,像是匆匆忙忙用過後放會盒中的。她拿著針,想了想,問道“誰動過這盒子?有誰進來過?”

翠林擰眉“除了您、小少爺,還有就是打掃的下人。不過按理說不會有人去動這個,就算是哪個下人手腳不乾淨,也不會去碰針線盒的吧。”

秋娘揉揉額頭,是兒子,是他動用了裡頭的東西“小少爺回來後,就讓他過來。”

一炷香後,慕立成才回到家。

秋娘將他叫到身旁,拿點心給他吃。這才細細看他衣裳,想看看有沒可疑的地方。還沒看上幾眼,他竟躲開了,正麵向著自己,說道“姨娘看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多看看。”秋娘淡笑,沉思稍許,去理他衣服,免得壓出褶皺來,手剛觸及,他竟像有火靠近,驀地躲開了。這回秋娘可確定了,肅色,“你動姨娘的針線盒做什麼?拿針線縫補什麼?”

慕立成一驚,躲開她的眼神“我沒有。”

秋娘痛聲“你從來不撒謊的,如今做了什麼錯事,竟要瞞著姨娘?”

慕立成放了點心,先跪□“姨娘不氣,真的沒什麼事。”

秋娘偏身不瞧他,不管他怎麼勸,都不理。翠林看的心疼,低聲“小少爺膝頭有舊傷,不能多跪呀。”

秋娘頓了頓,示意翠林扶起他,自己仍是不理。翠林勸道“您確實是不說謊的,怎麼對自己的親娘還有所隱瞞,也難怪姨娘要生氣的。”

慕立成遲疑許久,扯扯母親的裙擺,真要不理自己了,喉中生澀“姨娘……孩兒隻是補補衣服,衣服勾破了……”

秋娘痛心疾首“你還說謊!”

慕立成再撐不下去,埋頭不敢看她“學堂裡有人欺負孩兒,衣服也扯破了,孩兒不想姨娘擔心。”

秋娘訝異道“誰欺負你?告訴姨娘。”雖然他是慕家庶出,可是慕家庶出的公子,比一般官員家的孩子身份更高。更因慕家戰功赫赫,朝中大臣都要禮讓,可這竟在學堂被辱,讓她怎能不氣。可她忽然想到方才慕正林的話,見兒子又不作答,顫聲,“可是你弟弟?”

慕立成不知道她怎麼知曉的,不敢搖頭,更不好點頭,隻是默然。

秋娘重歎“那孩子,到底為什麼這麼做……我們母子已經卑賤禮讓,卻總咄咄逼人。”

他不願看母親這樣難過“姨娘,孩兒沒事,您彆去找祖母說,也彆去找娘說,她們隻會責怪於您,到時出了岔子,又將我領走怎麼辦?”

秋娘愣神看他“你是怕你又離開姨娘身邊,才不說的麼?”見他點頭,淚水已湧到眼眶,“傻得很,要是被打壞了身子怎麼辦。讓姨娘看看,傷哪裡了。翠林,快去拿藥。”

翠林邊去拿藥,邊感慨秋娘有這樣懂事的孩子,也算是個安慰。

給他上過藥,秋娘想著這事得和丁氏說,她是個明理的,總不會撒手不管。

丁氏見她夜裡過來,隻是微微一嗅就聞到她身上有藥味“妹妹怎麼了?”

秋娘尷尬笑笑“剛給成兒上藥,藥味重了,洗不乾淨,讓姐姐見笑了。”

“成兒傷了哪裡?”

秋娘默然,拉了她的手往裡走,下人都退在遠處了,才輕聲“正林在學堂使喚人打成兒……還不止一回。”

丁氏猛地一頓“當真?”

秋娘急忙跪下“妹妹不敢撒謊,因這是大事,才敢和姐姐說,其他小事必定不會讓姐姐費心。”

丁氏擰眉“正林越發不像話,我知他不喜你們,可這未免太過分。讓他爹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她衡量片刻,將她扶起,“妹妹先回屋吧,這事我會做主。”

秋娘大喜,又千恩萬謝,這才離開。

翌日剛好是十五,慕夫人照例去寺廟上香的日子。慕正林想出去玩,穿著衣服下人便說道“方才少奶奶房裡來了人,讓小少爺等會洗漱後過去。”

慕正林撇撇嘴“我還同彆人約好了去玩的。”

百般不願去了丁氏屋裡,前腳剛進門,後腳門就關上了。再一看,屋裡一個下人也沒,隻有母親。端坐在那,麵色沉沉。沒見過母親有過這種威嚴,也有些怕了,不敢造次,恭恭敬敬上去問安。

“跪下。”丁氏沉沉吐字,見他愣住,聲音更沉,“為娘讓你跪下。”

慕正林跪過祖宗,也跪過祖母,可都是有蒲團的,這可是實打實的地磚。無法,乖乖跪下,膝頭骨頂住,已覺得疼了。

“疼麼?”

他點頭。

“你還知道疼就好,那你可想過,成兒讓你使人欺負時,可會覺得疼?”

慕正林這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罰了,不由惱怒“那賤婢的兒子竟敢告訴彆人這事!”

丁氏見兒子被養的愈發歪,都是婆婆慣的,再不管,以後可怎麼辦“放肆!什麼賤婢,那是你姨娘,你爹爹的妾侍。你不尊她可以,但不可辱罵。你爹爹願意讓她侍奉,那身份就不一樣了,你再說賤,就是說你爹爹沒眼光,你可知道這道理?”

慕正林仍是氣惱“她不過是家裡的奴仆,爬了爹爹的床,娘不惱她,還互稱姐妹,孩兒聽了都覺羞恥。”

丁氏也不知要怎麼解釋這事,她那年還是新娘子,丈夫一晚未歸,她最是著急。第二天就傳出丈夫醉在酒窖裡,還強要了個姑娘。那姑娘,就是秋娘。單是這事,她就不怪她。這兩年事情傳的越來越離譜,許是兒子聽了誰的損話,將秋娘當做不知廉恥的人了。

偏這種事跟年幼的兒子解釋不了。

丁氏捏捏眉心“你錯了便是錯了,手足不可相殘,這點一定要記清楚。日後你榮華,他落魄,都需幫扶,而非自小爭鬥。同輩中,你與他血脈最近,正林不可再任性。”

慕正林不答,還在惱著秋娘和慕立成。

“你跪半個時辰,好好反省吧。”

他立刻回神“半個時辰?”

丁氏堅定點頭“對。”其他事她可以忍,秋娘被他冷眼相待她也知道,但是那事無傷大雅,可對手足做出這種事,等丈夫回來,氣的就是他,罰的也是他,所以必須要杜絕。

慕正林咬了咬牙,那賤婢,那賤婢的兒子,都彆想有好日子過了!

因是瞅著時機罰,慕夫人回到府裡,沒有收到這消息。丁氏不許慕正林告狀,他也忍了。這要是說了,說不定還是他吃虧。暗暗打聽了下,才知道秋娘來過,還說了悄悄話。第二天自己就受罰了,果真是她告狀,真是賤婢。

他雖蠻橫,但不敢忤逆母親。再沒去尋人欺負慕立成,慕立成見沒人來找他麻煩,很是高興。這日放堂,見了前頭人,瞧出是那平日總被欺負的人,每次放堂都能看見他的狼狽相。可今日衣衫卻很整齊,大步往外走,一點也沒被欺負的跡象。

旁人見他好奇,說道“你也奇怪是吧?”

聽著是知道內情的,他點頭“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那人笑道“不是他變了樣,是他爹變了個人。他爹不知走了什麼運,連連升官,還得聖上褒獎。再敢欺負他,那就是傻了。”

“升官?”

“對啊。”那人感慨道,“爬的越高,就越安全。你看他不就是。當今誰敢欺負聖上?不就是人在高位,隻有踩人的份,而沒被踩的份。”

慕立成笑笑“踩人也不好。”

那人嗤笑“總比被踩的好,對吧?”

慕立成微微擰眉,好像……也對。

番外之初生性本善

慕正林一心想捉秋娘把柄,可一直沒機會。

夏日炎熱,慕夫人總算收到兒子的家書,說將回京,忙讓秦嬤嬤使喚下人將家裡仔細打掃一遍。

慕正林不用去學堂,家裡下人又都清掃,待著無趣,就去外頭準備找人玩。

巧的是碰上趕集日,車夫要走小道,慕正林不肯,非要去大道。可進了大道才知道人山人海,馬車寸步難行。慕正林等的不耐煩,撩開簾子往外看,恨不得踩在他們腦袋上直接飛過去。

正等著沒了耐性,要讓車夫折回。卻見那賣胭脂的攤子前,一個婦人分外眼熟,仔細一瞧,可不就是秋娘。他抿抿嘴,生厭得很。正好看她將胭脂拿走,卻好像沒給銀子。而那老板也隻是笑,人影都淹沒在人堆裡了,還往那瞅。

他頓時氣炸,她爬自己老爹的床就算了,竟然還正大光明勾搭漢子,出賣色相換盒胭脂!簡直就是慕家的奇恥大辱。他怒道“快回去,不去玩了。”

回到家中,他就去了祖母屋裡。

慕夫人還在看菜肴冊子,準備為兒子接風洗塵。還有一些姑娘的畫像,打算再挑兩個美嬌娘給慕宣。見孫兒急匆匆進來,還差點摔倒,忙說道“小祖宗,你走慢些,要擔心死祖母不是。”

慕正林上前連問安的話也忘說了“祖母,孩兒方才出去玩,瞧見秋姨娘了。”

“我讓她領人去買些筆墨,在外頭見了她也不奇怪。”

“筆墨?筆墨孫兒倒是沒看見,但她在外頭動動眼神就拿了人家一盒胭脂不給銀子,孫兒倒是瞧見了。”

慕夫人一頓,沉聲“這話可不能亂說。”

“孫兒沒亂說,不信您問車夫,他也看見了。”慕正林恨的直咬牙,“我早就知道她表示好人。”

慕夫人擰眉,這可不是小事,辱沒家門,亂棍打死才是。但她因名下有子,斷然處死,那孫兒也會驚懼。讓慕正林離開後,讓秦嬤嬤去叫秋娘過來。

秦嬤嬤一走,另一個嬤嬤就湊上前說道“老奴不知有一事當說不當說。”

慕夫人正心煩,皺眉“說就是。”

老嬤嬤這才說道“鳳娘進門五年都沒懷上,秋娘隻不過侍奉一晚就懷上了,而且林小少爺眉眼都像少爺,可成小少爺哪裡像。府裡早就有人傳,說是秋娘早就勾搭了野漢子,弄大了肚子,正巧見了醉酒的少爺,就成了魚水之歡,還順勢嫁進慕家。”

慕夫人愣了愣,震怒“府裡竟傳了這種齷齪事?!”

老嬤嬤跪□“老奴也不知,他們是這樣傳的,不敢氣太太您。隻是方才聽林小少爺那樣說,奴婢也就順嘴一提。”見她震怒,暗暗冷笑,怪隻怪秋娘的父母自從攀上高枝,就不將她這府裡年紀大的嬤嬤當人看,總覺高自己一等。那就從高處摔個痛快吧!

慕夫人握杯的手擰出青筋來,一見秋娘進來,手中杯子就往她臉上砸去,稍稍低了些,砸在她的肩胛上,怒喝“跪下!”

秋娘不知犯了何事,還是依言跪身。

慕夫人氣的哆嗦“我問你,我讓你出門買筆墨,你買了什麼回來?”

秋娘忙答道“就隻買了筆墨。”

慕夫人冷笑“那胭脂呢?哦……對,胭脂是人家送的,不是買的,你自然記不起來。”

秋娘聽著話裡不對,急忙辯解“母親請聽妾身明說,那攤子是夫妻二人開的,我爹娘與他們交情好,時常會有禮往來。今日拿這胭脂,要拿銀子給他們,他們並不要。而且當時嬸嬸也在,並非隻有叔叔一人在。”

慕夫人笑的頗冷“那又如何?那就可以拿人家的東西了?從個男子手中接東西?成何體統!你做姑娘時沒臉沒皮就罷了,現今做了慕家人,還這樣沒分寸,叫我們慕家在彆人那怎麼抬得起頭來!”

秋娘不曾想過事情竟這樣嚴重,那叔叔嬸嬸和他們家交情非常好,兩家的孩子也是玩在一塊,像親手足。隻不過是一盒胭脂,竟讓婆婆這樣震怒,不由發愣,腦子素來不靈活的她反應不過來。

慕夫人一想到方才老嬤嬤說的話,越想越覺慕立成確實不像慕宣,鼻子眼睛沒一個地方像!這樣一想便糟心了,指著秋娘鼻尖的手都有些抖“將她拖下去亂棍打二十杖,丟進柴房去。”

秋娘臉色頓時泛白,二十杖,她哪裡受得住。這才清醒過來“娘,娘。妾身再也不敢了,求娘放過妾身。我這就去將胭脂還回去,再不出這門。”

歸根到底慕夫人最氣的不是這個,哪裡肯聽,已想在兒子回來前,必須將她除了,免得兒子心軟,日後放生她。

秋娘不知她的心歹毒成這樣,出去時向翠林使了眼神,想讓她去求救。慕夫人早就料到了,也喝聲讓人捉了翠林,一並丟去柴房。

秦嬤嬤看的心驚膽戰,這事兒還沒鬨清就要處置,秋娘人不壞,以前同為下人,還很敬奉她這嬤嬤,像半個女兒。這會見她要被拖到後院挨棍,尋了借口出來,去找丁氏。

丁氏一聽,驚的杯盞落地,摔了個粉碎。跑去跟母親求情,卻是閉門不見。等她跑去後院那,秋娘已經挨了十多棍,她連忙喝聲,他們這才停了下來。可秋娘身子骨弱,況且是亂棍,這十餘棍下來,也夠她受了。

丁氏瞧的痛心“妹妹……”

秋娘幾近昏厥“不要……不要讓成兒知道。”

說罷,人已暈死過去。丁氏讓下人去找大夫過來,卻無人敢動,聽她急聲,才有一人小心說道“少奶奶也彆讓小的們為難了,夫人說了,不許尋大夫,等會還得關進柴房去……”

丁氏急紅了眼“關進柴房?你們瞎了嗎?”

下人不敢答,可依舊沒人動。

一會慕夫人房裡來了人,板著臉說道“太太讓少夫人適可而止,不要目無尊長,亂了規矩。”

丁氏愣神半晌,婆婆這是讓她不要多管閒事,否則連她也一起責罰。目無尊長的罪名……她擔不起……她緩緩放下秋娘,起身一刻,淚落麵頰。同為慕家兒媳,卻為了自身利益,不得不放手。

這一放,注定她要愧疚一世。

秋娘什麼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全身很疼,疼進骨頭裡。還沒有人給她敷藥,想喝水也沒有人給。

她想起當年和爹娘逃難,差點被爹娘丟下。那時她又餓又渴,那騎馬的年輕人像佛祖臨世,喂她喝水,給她餅吃。還讓她進了府裡,總算有瓦遮頭,每頓能填飽肚子。

即便那晚他醉酒奪了她的清白,也恨不起來。

甚至有了兒子後,還覺得這是天賜,她已是滿足。

如今一想,她好像是在給慕家還命。當年她就該死了,結果慕宣將她救活。為慕家生了個孩子,她的宿命好像也到了儘頭。

身上疼痛,口中乾渴,腦子燒的迷迷糊糊的她胡思亂想著,當真好像見到了閻羅王,到了陰曹地府。

慕正林知道秋娘被祖母懲罰,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但聽見秋娘挨了亂棍,被關押在沒有飯沒有水的柴房,母親這往來的人又說秋娘鐵定是活不成了,心也慌了起來。

他是討厭他們母子,可也隻是呈口舌之快,哪裡想過要奪他們性命,怕的不行“娘,秋姨娘會死麼?”

丁氏搖搖頭“娘也不知道,你祖母不見為娘,如今唯有等你爹回來,興許有轉機。”

慕正林知道他爹常年都不見人,也沒個歸家準信,想了個仔細,自個往祖母那去了。

慕夫人不見彆人,但寶貝孫兒還是見的。在房裡悶了兩日,見孫兒來了,也高興,拿了蜜餞喚他吃。這一瞧,果真還是他長的想慕家人,那慕立成到底是不是慕家的孩子,當真說不準。等兒子回來,弄個滴血驗親,若不是,可算是讓他們白白替人家養子了。

所以說尋個身份不明不白的做妾,還不如不要,免得自己擔心。

想著就恨了,那秋娘也不知怎樣,快些讓她眼不見為淨的好。慕夫人倒不擔心兒子會不滿,那樣歡喜鳳娘,趕出家門也就那樣,更何況隻是個丫鬟出身的。

慕正林見祖母心情似乎並不是很好,猶豫半晌,才小心翼翼說道“祖母,秋姨娘會死麼?”

慕夫人冷哼“她還有何臉麵活。”

慕正林心頭咯噔“其實……其實熟人間送送玩意兒,倒不是什麼大事呀。”

“確實無妨,可是當街收個男子的東西,就是大事了,我們慕家丟不起這人。如今敢收一盒胭脂,日後就敢去偷個人,難不成要等她偷人時再處置?慕家的臉可往哪放?”

慕正林默了許久,又道“孫兒瞧著,那胭脂攤好像也有個婦人,並不是隻有男的在那。”

慕夫人歎氣“你還小,不懂這些,日後便明白了。”

慕正林知道說服不了祖母,秋娘隻怕真的要死了。如果不是他告狀,又怎麼會……生平第一次受到衝擊,代價卻這麼嚴重,讓他心驚肉跳。

從院子出來,步子躊躇,到底還是往柴房走去。

柴房那邊也有下人守著,一看見人就喝了一聲,等瞧清楚是慕正林,忙彎身問好“小少爺怎麼來這邊了”。

慕正林皺眉,擺手讓他們開門。

下人麵麵相覷,到底還是開了,這慕家,老祖宗是慕夫人,小祖宗是慕正林,都是惹不起的主。

慕正林一進柴房,就看見秋娘躺在草垛上,半分也不會動彈。心中大駭,愣了好一會,忽然見她緩緩睜眼,唇已裂出血跡,聲音低啞“成兒……”

他頓了頓,許是剛才下人喚他小少爺,讓秋娘聽見了,誤認自己是慕立成。見她模樣甚慘,臉上還有淤青,根本就已是半死之人。他捂住心口,往外退,哆嗦道“水,拿水過來啊!”

等下人拿了水來,慕正林喂到她嘴邊,連喝的氣力都沒,隻是往他臉上看,看的他心悸。

好不容易喂了些水,已有嬤嬤過來尋他,進門大驚“小祖宗,您這是要夫人連你也罰麼!趕緊走。”

慕正林掙紮不過,將碗放她麵前,差點哭出來,顫聲“姨娘,不是我殺了你,你不要來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秋娘看著那小小身影被拽走,意識又模糊起來,那不是她的兒子。不過也好,免得讓他看見自己這種模樣。

慕正林去看望秋娘的事傳到慕立成耳邊時,他已經在自己的院子那跪了三個時辰。慕夫人不許他出去,他隻能在這求情。每天跪到暈倒,盼著能見母親一麵,知她安危。

可慕夫人半句話也沒,他就一直這麼跪著。

下人以為慕正林是去找茬,平日得過秋娘好處的下人將這事傳達給慕立成,聽的他握緊雙拳。這次姨娘被關,就是因為慕正林嚼舌根。如今他竟然還有臉去欺負他母親!

素來被弟弟欺負慣了的他,第一次,第一次迫切的想將慕正林推進火坑,盼著他再不要出來的好。

隻是因為身份不同,自己就要受儘屈辱。而今,他竟然連親生母親受難,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小小的身軀忍的要撕裂般痛苦,為何父親還不回來,為何母親不幫忙,為何祖母要這麼可恨,為何弟弟要將他們趕儘殺絕。

他想不通這些殘忍的事。

越想,越是燒心,眼前一青,又暈了過去。

下人攙扶著他,摸到那手腳額頭都滾燙,竟是高燒起來。

夢境險惡,離了一環又一環,夢中夢,噩夢接著噩夢。好不容易蘇醒,睜眼卻瞧不清眼前人“姨娘……”

哪裡有什麼姨娘,隻有奉命出來伺候的翠林。

慕夫人還沒尋得真相,總不能讓他枉死。不是慕家子孫還好,要真是,她就作孽了,慕家孫輩不多,每個都是寶貝。病了兩日不見好轉,聽了秦嬤嬤的話,就讓素來是近婢的翠林照顧,今日果真好了許多。

翠林一見他醒,差點哭出聲“可算是醒了。”

扶起他喂湯水,半碗入腹,見他略有精神。翠林再也忍不住,哭道“天殺的慕家,天殺的慕夫人。”

慕立成偏頭問道“姨娘呢?”

翠林哭的更痛心“還被關著,隻怕要熬不過去了……”

慕立成腦袋嗡嗡直叫,顫顫下床,翠林拽住他,搖頭“不可去,否則連您的命也會沒的。”

“憑什麼?”慕立成顫聲,“憑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姨娘?素日冷言冷語就罷了,為什麼要姨娘的命?”

“憑他們是慕家的當家人,憑整個慕家,甚至你娘也是慕家的。”翠林死命拽住他,生怕他跑過去衝撞了慕夫人,“我們命如螻蟻,你姨娘如今隻想護好你,你若有事,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慕立成愣神,小小的拳頭緊握,已爆起細小的青筋。如果……如果慕家是他的,全都是他的,那他就能護住親娘,再不會有人敢欺負他們母子。

可惜他什麼都不是,慕家也不是他的。所以他們隻有任人宰割的份,隨時丟了性命也不是奇怪的事。

翠林已哭的無淚,見他愣的失語,也慌了。喚了好幾聲,才見他慢慢抬頭,說道“如果……慕家是我的,該多好,就能保護好娘親了。”

誰都靠不住,隻有靠自己,隻有自己過的好,才能決定他日後所得吧。

他默默想著,又陷入昏迷中。

慕宣回來時,府裡上下的人都不敢告知,直到他進了房裡,丁氏才同他說了。慕宣愕然“關了幾日?”

丁氏低頭“六天。”

慕宣急忙往柴房那邊跑去,打開門,已聞到不同尋常的氣味,俯身要動那躺著不動的人,才瞧見她胳膊和脖子臉所能見到的地方都有傷。

慕夫人聽見慕宣將秋娘搬到了藥房,手裡還撚著佛珠,時而敲敲木魚“六天竟還沒死,倒是命硬。”

來稟報的老嬤嬤說道“方才瞧了一眼,傷勢很重,瘦的不能看,大夫說也不知為何能活這麼久,還吊著一口氣。”

慕夫人頓了頓,一瞬有了母性“怕是……想見見她兒子罷了。”

她猜的不錯,秋娘確實還在等她的獨子。喝過藥湯,精神已恢複了些,但傷進骨裡深處,又拖了足足六天,已經回天乏術。

丁氏見她已快不行,同慕宣央求道“讓成兒過來見見吧。”

慕宣偏身說道“帶小少爺過來。”

這家最說得上話的是慕夫人,但日後這家總歸是少爺少夫人的,下人怎敢不聽。當即過去請人,慕立成不多久就過來了。進屋就察覺氣氛不同,丁氏輕聲“快過來。”

慕立成止步不前,遠遠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人,怔愣瞧著。

翠林推了推他,忍聲“快去。”

他呆愣好一會,才起步往那試探的走去,這裡躺著的一定不是姨娘,最後一次見時她還笑著跟他說,晚上讓廚子備他最喜歡吃的糕點,現在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姨娘……”

秋娘頭往旁偏,眼已經看不太清,隻是聲音聽的真切“成兒。”

直到此時才確定那人確實是他的親生母親,忽然哭不出來,瞅著那步子僵硬的提起落下,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在走。

一直到了麵前,秋娘才看清他的臉,隻是看著,就覺安心。還這樣小,她卻不在身邊,以後可怎麼辦。

“姨娘……”似有手扼住喉嚨,讓他說不出更多的話來,走到床邊,雙膝就軟了,跪在那,直勾勾看著已形容枯槁的她。

“以後……要聽話,知禮,不要跟你弟弟爭搶,要一世追隨他……你姓慕,是慕家人……好好聽你娘的話。日後給你找個好媳婦,安心過日子。”

似乎是回光返照,說這些話幾乎沒怎麼斷開。慕立成哪裡聽得進去,抓著被褥指甲都快倒翻過來,隻是低聲叫著她,好像這樣叫著,就能讓她恢複如初。

秋娘的聲音越來越低,丁氏叫了大夫上前看,幾枚銀針下去,大夫起身搖搖頭,開始將針收回。慕立成見狀,將他的手捉住“救救姨娘,不要搖頭,不要走!不許走!”

丁氏攔住他,忍痛道“將小少爺帶出去。”

他不願走,不知為何預感十分強烈,好像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可丁氏不想他親眼看著他親娘死去,狠下心來,讓仆婦將他拖了出去。

直扯的衣裳裂開,人才被拽到門口。自知無法反抗,一聲“姨娘”喊的撕心裂肺,終於哭了出來。

秋娘知道丁氏用心良苦,沒有求情。視線觸及慕宣,喑啞著嗓子說道“求……您,寬待成兒……”

慕宣暗歎一氣,點頭“我會的。”

丁氏本想將她的手放進被窩中,誰想她緩緩閉上眼,麵貌安然。心頭一震,伸手探她鼻息,已然斷絕,再不會知曉人間冷暖。

慕宣默了半晌,眉頭擰緊,低聲“厚葬。”

慕夫人聽說要給個妾厚葬,很是不滿,隻不過兒子堅持,不好總在妻妾問題上掌控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答應了。等喪事辦完,喊了他來房裡,說道“外頭風言風語的,說立成非你親生兒,今晚就滴血驗親吧。”

慕宣擰眉“這樣於秋娘,未免太過侮辱。”

“慕家血統不容有誤!”

“若是讓立成知道,於他不好,讓外人知道,也會一世嘲笑他。到時候謠言傳開,讓他如何抬頭?”

慕夫人見他又忤逆自己,惱了“國事天下事你是聰明腦袋,碰上家事,卻是根榆木疙瘩!秋娘行為不檢點,萬一孩子真是彆人的種,你要替彆人養子不成。”

慕宣跪身說道“娘,秋娘是什麼人,這些年您也知道,何苦在她死後仍這樣。”

慕夫人好說歹說,就是不見他點頭,直到秦嬤嬤在旁說慕立成背後也有個和已故老爺同樣的胎記,她這才忍了氣,暫且不提,打發他走。

慕宣從院子出來,徑直去了丁氏那,看看這幾日讓她照看的長子。進了院子,見他坐在廊道欄杆那,看著池子愣神,不見往日歡喜,隻有滿目呆愣。

聽見腳步聲,慕立成緩緩偏頭,瞧著這高大威儀的男子,心底……生厭。

慕宣默了默,說道“進屋去吧。”

“爹爹……”他直直看他,“爹爹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慕宣驀地一愣。

“如果您早點回來,姨娘就不會死了吧。”與其說指責,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他重新趴回欄杆上,繼續看池子裡遊戲的魚。

慕宣不知如何道歉,默默陪在一旁半日,才道“日後爹會早點回來,不會再逃避邊疆。”

慕立成無動於衷。

慕宣走後,他才往那邊看。

如果……如果他身在高位,他就能保護好母親,一定不會死的這麼慘,可是他手無縛雞之力。即便身為將軍的長子,也比不過出生就尊貴的嫡出弟弟。他不甘心,不甘心要輸給他一輩子。

往上爬,爬的很高,興許就不會摔下來了。然後就能將他要踩的人,通通踩在腳下。

祖母也好,父親也好,弟弟也好,都能踩的死死的,不讓他們有翻身的機會。直到有一日,他成為這大宅的主人,再不讓人欺負。

慕正林午睡又做噩夢,就過來尋母親。誰想到了那,就見兄長在前。他遲疑許久,才內疚的往那走“哥哥……”

猛地聽見這不曾聽過的稱呼,慕立成身子一震,偏頭往他看去。

“哥哥。”慕正林到底還是鼓起勇氣,認真道,“對不起。”

慕立成忽然心複平靜,靜靜看著他,聲音平緩,字字清楚,隱約帶著笑意“我並不怪你……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囉嗦一句,免得對古代妾侍地位不清楚的妹子糾結秋娘的下場。

古代妾的地位非常低,有賓客時,甚至還可以與之共享。所以妾生的孩子就容易被認為血統不純,因而妾和庶出的孩子非常“不值錢”,打罵、送人,甚至處死,周圍都不會有人多說半句。

良妾的地位比普通妾侍高,是官府正式承認也有文書的。但普通妾侍的話,說命如螻蟻也不過分。

最後謝謝妹子們一路陪伴至今!希望有緣下篇文再見!



最新小说: 夜道星辰 全寢重生,末世第一女團殺瘋了 殺破蒼穹 海島求生:我靠錦鯉崽崽囤物資 變臉狂妃:囂張魅天下 靈魂收購所[快穿] 穿成女配,流浪千金強勢回歸 封印絕跡 我一介仙尊還能讓你欺負了? 苟道修仙:我有一個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