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露出了笑容,也忘記了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了那句“抱歉,我來晚了”。
……
央都南郊,永安公墓。
磚瓦建造的守陵小屋坐落在山坡腳下,劣質的燈光從略有鬆動的玻璃窗中照了出來。
一個穿著昂貴冬裝、皺紋初顯的男人沉默地看著麵前比他更加年邁的老人,老人裹著軍綠色的棉衣,一言不發地收拾著最後幾份文件,他的行動遲緩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忘記自己正在做什麼。
老人的皮膚光滑緊致,脊背如年輕時一般挺拔,雙眼亦清澈如水,唯有不斷回蕩在小屋裡的咳嗽聲昭示著他的生命已經受不住時光的折磨。
夜色漸濃,寒風敲打著屋門,守陵小屋仿佛汪洋上的一葉孤舟,顯得愈發孤零。
老人係好大紅的圍巾,按了按手電筒,抬起頭仿佛催促一樣說道
“還沒走啊?”
男人搖了搖頭道
“您還沒回答我。”
“不回去了。”老人背上製式的黑色挎包,一邊檢查著包裡的工具一邊回答道。
“我明白了,祝您新年快樂,父親。”
男人像是接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樣,沒有任何挽留和異議,轉身離開了守陵小屋。
老人輕笑一聲,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
“國強還是聽話,你呢,佑邦?”
話音落下,房間角落處的光影隨即扭曲浮動,一個與“國強”一模一樣的男人走了出來,訕訕地笑道
“爸,孩子們挺久沒見過您了,今年不回去看看嗎?”
老人笑了笑,說道
“看他們乾啥,我都快成掛起來的人了,回去了年也過不儘興。”
佑邦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老人皺了皺眉,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不是說過嗎?哪怕是異能也要少用!”
“我隱身坐車過來的,還沒給大哥說。”佑邦的視線躲閃了一下,哪怕年過花甲和被父親教訓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彆。
老人擺了擺手,忍著笑意說道
“快走吧,趕不上車就得跑回去吃年夜飯了。”
佑邦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連忙開門叫住快要發動的車輛,頂著大哥的責備坐上了副駕駛。
老人看著窗外逐漸遠去的車尾燈,不自覺地流露出笑容。
忽然一股香味飄進他的鼻子,老人順著味道找過去,發現了不知道被哪個兒子留在桌子底下的保溫餐盒。
他揭開蓋子,熱騰騰的四菜一湯映入眼簾,許多從未見過的食材被廚師精心烹調,把餐盒裝得滿滿當當。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嘀咕道
“臭小子們過得挺不錯啊!”
寒風拍著窗戶,發出砰砰的響動,年久失修的電燈突然一閃一閃,幽暗陰冷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將守陵小屋包圍。
這個時間不可能再有人探訪,然而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緊隨而來的還有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喚
“木頭!出來吃飯!”
老人蓋上餐盒,把椅子推進桌下,用同樣洪亮的嗓音回應道
“急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