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刺耳的聲音傳來,阿文一個箭步湊了過去。
文傑緩過神來疾步過去,把那張紙奪了回來。
待他再舉起紙張朝著陽光時,眼眸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幾乎是一瞬之間,那一抹驚詫沉入心底,眼眸中的神采也隨之被抽空了。
他眼神空洞地喃喃道:“消失了!”
“什麼?消失了?”
阿文那會兒剛湊到安迪身旁,剛想看個究竟呢,那張紙就被文傑搶來了。
他隻好又湊文傑旁邊,探頭看去:“真的啊!消失了!字一點點消失了!”
安迪推了文傑一下:“你怎麼了?問你呢,楊珊珊是誰?”
文傑木然地看看安迪,又看看阿文,呆呆地朝窗口走去。
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也或許什麼都沒有想,隻想這樣發呆。
窗外陽光眩目,讓他直視了一瞬就眯起了眼眸,閉上眼眸時以為那種眩暈會好轉。
卻沒有……閉上眼後,腦子裡全是楊珊珊的影子。
楊珊珊委屈地數落他不接電話;
楊珊珊嘴裡嚼著雞蛋餅仰起臉,衝他眨眼;
楊珊珊措不及防地從身後抱住他,溫軟的身子貼過來……
他以為自己忘了,其實沒有!
看著文傑失魂落魄的樣子,安迪似乎懂了,她歎了口氣,幽幽道:
“阿文,你不是問我,賈鬆怎麼追我的嗎?
在M市北新橋步行街上,我與賈鬆迎麵走過。
他站在我對麵,愣愣地看著我。
我幾乎認不出他了,12年之間他從一個青澀的大男孩變成了溫文爾雅的紳士。
正當我準備與他錯身而過時,他輕輕地拉了我一下。
動作很輕柔,仿佛怕一用力嚇跑了我。
他眼眸浸潤了晨露一般,晶瑩閃亮,唇齒輕啟:‘就知道,我一定會再遇到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發顫,似乎要努力克製著情緒,才能不被欣喜和激動沾濕了眼眸。
我盯著他清俊的麵孔看了一瞬,恍然記起被遺忘在時光中的那個早點攤,早點攤旁站著的少年。
‘哦!是你!’我惶惶然朝他打招呼。
‘為了見你,我賭上自己的一切!’賈鬆深情道。
我當時以為這是老套的搭訕方式,所以並未在意。
交往很久之後,有一次聽他和弟弟聊天,說到了當時來M市的情形。
才明白當年賈鬆想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農村老家,可是母親死活不同意。
幾日之後,賈鬆拿農村的那種燒火棒子,把自己家點燃了……”
安迪說到這裡,又揉了揉眼睛。
文傑看向窗外的目光,漸漸彙聚,仿佛聚焦在12年前,一個漆黑的深夜。
賈鬆顫抖地點燃篝火棍子,火苗蹭地竄了起來,很快眼前一片火海,吞噬了這個他出生並生養到18歲的家。
他護住頭,衝進大火中,叫醒還在睡夢中的母親,背出了弟弟賈楠。
他知道,母親舍不得這個家。
家沒了,母親對父親最後的念想也就斷了。
夜色濃稠,火光衝天。
賈鬆帶著母親和弟弟,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那片土地。
母親一步三回,腳步蹣跚,略顯淩亂……卻不知,那是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