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負責守門的,結果自己頂頭上司翻進去了,那幾個行伍大漢,一時間,不知道該攔,還是不該攔。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莊小將軍已經身姿靈魂,一個鷂子翻身,利落地從牆頭過去了。
隻留下他們麵麵相覷。
“好好的正門你不走,偷偷摸摸地翻牆進來,要是被人看見了,惹得喊打,看你怎麼辦!”陸梨阮挑挑眉。
“我這身手……誰能發現的了我?”莊玉尋故作瀟灑一撩衣袍,把陸梨阮逗得直笑。
莊玉尋身上有一種莫名風流倜儻的氣質,不是像男子,反而就是以女兒身的瀟灑,她坐立行走,獨有一番韻味。
陸梨阮心說:這若是一直留在京城,彆說是男子,就連京城的小姑娘看著她都得扔一路的手絹兒。
她今日著褲裝,利落的束袖短打,頭發高高地束成馬尾,大約是因為在京城的緣故,嘴唇上塗了一抹淡淡的口脂,整個人鮮妍又明媚,給灰暗都冬日攪得若春水流動般。
“真沒人發現你啊?”
“啊——我還能騙你不成?”莊玉尋眨眨眼睛,說的和真的一樣。
陸梨阮在心裡琢磨,等嵇書憫回來,還是要同他好好說說。
這府上的安保……不太靈啊。
“你厲害,你真厲害,你最厲害了!”在莊玉尋的眼神中,陸梨阮豎起兩隻大拇指,幾乎都要懟在她臉上了,敷衍而誇張地讚道。
莊玉尋也絲毫不同她客氣,給自己倒了茶水,又剝了兩顆陸梨阮剛烤好的栗子。
還熱著的栗子殼沒那麼好剝,陸梨阮見她扒得粗糙,直接上牙去咬,在她頭上拍了下,自己擦了擦手給她剝了起來……
莊玉尋眯了眯眼睛,嘴角噙著一抹笑:“今兒我來體會下,三皇子平日過得神仙日子。”她幽幽調侃。
“賀小將軍平素過得是什麼日子?”陸梨阮聽她拿自己開涮取樂,轉頭來了一嘴。
今年秋日時,莊玉尋同賀平延的婚事定了下來。
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都盯著賀平延的婚事呢,願意將自己家的女兒嫁過去。
朝堂上,眾人不滿賀調與的古板不知變通是真的,但瞧得上他兒子更是真的。
這也是很多雖並不站隊哪位皇子,但依然對賀調與頗為微詞的中立派,雖對他不滿,但時常自己憋著,並不口出惡言的緣故。
賀家不僅賀調與一位未娶的公子,賀家還有一個年紀未及弱冠的小公子,生得鐘靈毓秀,資質過人。
不同於父兄,極善言辭,平素寫的文章也被大儒所喜,說是有相才。
幾年前,賀家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爛了,但後來,很少有人能麵對賀調與賀大人那張無波無瀾的死板臉,此事才漸漸淡了……
如今賀平延已經是賀小將軍,如此英豪,依舊是引人注目。
家中有女兒的再次同他接觸,希望結成親家,氣人歸氣人,但眾人都明白,無論未來是哪位登基,賀家都不會有大動蕩,
若能和他們家結親家,也是給自己家帶了個平安扣。
聽聞今年年關前,賀小將軍會隨著行伍回京,算算年紀,也該是到娶親的年紀了。
於是今年上半年,找賀調與套近乎尬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可還沒等他們開口呢,消息傳回來,賀小將軍在邊關,在邊關百姓們載歌載舞的慶賀中,同莊將軍之女,莊小將軍定了親!
這令京中不少有打算的人大吃一驚,雖說這莊小將軍立了戰功,家世也算赫赫,但……這種女子,怎麼適合娶回家呢?
如今的世道,女子大多還是以賢良淑德為楷模,莊玉尋這種驚世駭俗之輩,在不少古板的人心中,很是嗤之以鼻。
就連當時封莊小將軍名號時,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
“哪兒有女子做將軍,統率男子的!這讓……這讓行伍中成何體統!”
“她一女子不相夫教子,倒是在軍隊中晃蕩,好生不檢點!”
“去你媽了個巴子!”
當年莊將軍在朝堂上便破口大罵,就差抓起那尖嘴猴腮的言官暴揍一頓。
“老子的女兒,哪個敢瞧不上!一個個孬熊樣兒,再從你那臟嘴爛牙裡說出一個字兒,老子生劈了你!”莊將軍暴怒到幾乎須發皆立。
皇上頗為頭痛地勸道:“將軍莫急,朕知道你女兒有功。”
這事兒,後來是太子殿下從中周旋,皇上才封了小將軍,可到底也無人知道太子究竟是如何與皇上說的。
“你可知他到底是怎麼說的嗎?”陸梨阮當時聽莊玉尋講的時候,十分好奇地追問。
“三殿下沒同我說過,但從平延那兒聽到的,三殿下同皇上說的是,封了我的功名,往後就不用再封賞莊家的男丁了,封給我,總比封給家中男丁要……還能體現陛下的愛才又加。”莊玉尋樂嗬嗬地道。
陸梨阮聽得咋舌,嵇書憫這是很準確地抓住皇上多疑的性子,他對功臣倚重卻也提防,尤其是莊將軍這種,手裡握著兵權,還極有威望的。
封給了他女兒,女子又不能在軍營中一輩子建功立業,繼承將軍衣缽,等到該成親嫁人的時候,這小將軍又算什麼數呢?
皇上當時在嵇書憫的刻意引導下,估計是這麼想的,覺得是個好辦法,才順利地封賞下去。
“怎麼不能呢?我就是要一輩子在軍營中,我想成為比我爹還要更善戰有謀的將軍!封賞給我的,便是給我的,這是我當之無愧的。”莊玉尋絲毫沒有陰霾。
她說得篤定,對自己的前路,沒有半點的遊移。
陸梨阮心說,皇上恐怕沒想到,他封賞的時候由他做主,往後……可就不由他做主了。
京城中不少人,當年莊玉尋封小將軍的時候,他們的在意都沒有現在聽聞莊玉尋要同賀平延成親來的多。
封小將軍他們聽聽就罷,一個女子能成什麼氣候,不過是為了安撫正在征戰中的莊將軍罷了。
但現在,她要與賀平延成親,那麼好的青年才俊,前途明朗,瀟灑俊逸,成何體統!憑什麼她那種拋頭露麵的粗野女子,可以同賀家公子成親!
不僅定了親,還是在邊塞那麼荒涼的地方,一點都不像樣子!
結果有人本想以此事去奚落奚落賀大人,說了半晌,卻見賀大人神色平平,看他的神色古井無波。
“莊小將軍殺敵報國,在戰場上與吾兒出生入死,你呢?老大的年紀,做了什麼?”
“你——”
“這麼沒深沉,講究姑娘家的婚事,不嫌寒磣。”賀大人冷冷說完,轉身便離開了,留下那人被臊得麵子裡子都沒有。
陸梨阮在女子中,也聽到了講究莊玉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