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靳樹禾終於顫抖著發出一聲嗚咽,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龐落下。
他倔強地垂著頭,拚命想忍住。
“等下可以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嗎?”吳祁東繼續道。
“好的,我可以。”
小小的男孩子,一直努力挺著的肩膀耷拉下去,靠在角落裡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陸梨阮看著回憶,想伸手過去幫他擦擦眼淚,能無聲地陪在他身邊也好。
但他卻很快地堅強了起來,速度快到陸梨阮都覺得驚訝,他接過女警遞過來的手指,仔細地擦了擦臉,對吳祁東說:“警察叔叔,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吳祁東也不和他繞彎子,他命人繼續在這裡勘察現場,他開車帶著孩子先回市局。
“這……這是去哪兒啊?”張嬸子被老趙攔著不讓她過去,給警察同誌添亂,現在看警察要帶著孩子離開,急忙出聲迎了上來。
“帶孩子回市局做個筆錄。”
“警察同誌,我們可以陪著孩子一起去嗎?”老趙焦急地跟上來。
“可以,如果孩子的父親今晚回不來的話,孩子可以先由警局來照顧。”吳祁東對他們道。
“小禾上我那兒……”
張嬸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趙打斷了。
張嬸子奇怪地看向他:“柱子你乾啥子啊,老靳今天肯定是回不來了,小禾上我那兒去不是正當嗎?”
“你……”老趙看著前麵吳警官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小苗的事兒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你瞅瞅這像是正常人乾出來的嗎?我剛才聽旁邊站著的人說,好像……好像是啥,連環殺人犯?”
“那意思就是,弄死小苗的那個,還弄死了彆人!”
“真邪乎啊!”
“你咋聽不明白我說的話呢!”老趙有點急了。
“這兒圍了這麼些人,那弄死小苗的指不定也知道了,他弄死小苗的時候,小禾也在屋子裡呢……你說,他要是去逮小禾咋辦啊?你把小禾帶回家,指不定連著你一起宰了!”
“啊!”
張嬸子捂著嘴,也不敢哭了,做賊似的四下張望,才用氣聲問道:“那……那咋整啊?”
“那邪乎的不能真的把小禾……”張嬸子被老趙的話嚇得不輕。
“讓小禾在派出所待著吧,總比待在你家安全啊!”
“是是是,你說的是……那老靳回來了咋辦啊?他們爺倆總不能一起待在公安局吧?”
“老靳再怎麼的也是個爺們兒……到時候咋辦到時候再說吧,咱們陪著小禾過去,就看警察同誌怎麼安排吧。”
他倆說話的聲音不算太小,這回不隻是靳樹禾,吳警官也聽見了。
其實還真有這種可能,但吳祁東怕說出來讓他們害怕,也就沒有細說。
“彆怕,沒人能傷害你。”吳祁東感覺自己自己拉著的孩子的手動了動。
回到市局後,吳祁東問什麼靳樹禾便回答什麼,雖然能感覺到恐懼,可卻很條理。
“你聽的這麼清楚?”
“嗯。”
“你當時在床底下,身上裹著棉被?”和吳祁東一起詢問靳樹禾的警官問他。
“我聽東西很好。”靳樹禾篤定道:“我聽到了,我沒有撒謊。”
“沒有說你說謊的意思。”那個警察急忙安撫他。
他擔心的是,在那種緊張的情緒下,很多人會出現幻覺,把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當成是真實發生的。
尤其是這孩子還描述得那樣的細節真切。
連他所謂聽見的腳步聲,拖動東西那種“沙沙——”的聲音,都描述得很詳儘。
結合這孩子當時的位置與情況,讓他做出合理的懷疑並且加以確認。
“我真的聽到了。”靳樹禾強調道。
“我們記錄下來了。”
吳祁東更覺得這孩子實在是有彆其他同齡的孩子。
等問完話後,靳樹禾被女警察帶到了休息室。
審問室的門關上時,靳樹禾聽到了那個質疑自己的警察小聲道:“那孩子說的要是真的的話,可真的挺毛骨悚然的。”
可太毛骨悚然了,陸梨阮將屋子裡麵所有的燈都打開,蓋著被子,都感覺到寒意透骨,根本無法想象那一個下午,小靳樹禾到底經曆了什麼,有什麼樣子的體會。
從這兒開始,往後從靳樹禾視角的回憶,便開始沒有那麼清晰了。
其實也是正常的。
陸梨阮回憶自己的小時候,大部分的記憶也很模糊,隻有些許的片段,或是非常高興的,或是非常難過的,才能記憶清晰。
靳樹禾的這段回憶清晰的好像在自己麵前放電影一樣,甚至每個細節都清楚得如最好的畫質,可見……那一個下午,在他腦海中到底留下了多深的記憶。
第二日,他的父親靳生全將貨車轉給同事頂班,他趕著最早的一班火車回到蒲城。
配合完調查,便帶著靳樹禾去了趙叔叔家中住了幾天,之後就從那個自建房搬了出去,搬到城市另外一邊荒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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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連環殺人犯,好像忽然收手銷聲匿跡了一般,再沒有了任何線索蹤跡,慢慢的便成了市局的懸案。
受害人的丈夫靳生全也並沒有催促糾纏過,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一般,死了便死了。
隻有那個孩子,吳祁東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看見他背著自己的書包,安安靜靜地在大廳坐著,看到自己後,認認真真地詢問案件的進展。
吳祁東第一次覺得麵對一個孩子的時候,有些愧疚的抬不起頭來。
那孩子十分有禮貌,從來也不糾纏,聽他說沒有什麼進展後,就安安靜靜地離開,小小的身影在來往的大人中顯得格外的不顯眼……
小靳樹禾覺得他爸爸已經忘記他媽媽的,或許他從沒有想過媽媽。
媽媽死後,他出門時就把自己獨自一個人扔在家裡,有的時候留點錢,有的時候一分錢也不留。
也不說自己去哪裡,也不說自己什麼時候會回來。
靳樹禾也習慣了,有錢的時候他便自己簡單做點飯吃,沒有錢的時候,就去張嬸子家裡吃一口。
張嬸子家離他們新租的房子不遠。
靳樹禾上學也轉到了這邊,他在學校也沒有什麼朋友,放學了就自己待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