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爸摩挲著手裡的棋子,眼睛都沒往棋盤上看。
陸媽則神色透著驚訝,站在沙發旁邊,手裡還拿著剛洗好的水果。
“你……”陸梨阮嚇一跳!
原本鬆鬆垮垮歪在沙發上的身子都繃緊了,覺得自己像做賊似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亂轉,企圖瞬間想句話出來,能抵過靳樹禾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段兒。
可腦子越是著急就越不爭氣。
“瞎說屁呢你!”
“文明點兒!”陸媽“嘖”了一聲,還沾水水的手拍在陸梨阮的腦袋上。
“我沒有瞎說。”
原以為能打哈哈過去,誰知道,這孩子今天還突然軸起來了,字正腔圓地又說了句。
“……”
“梨阮姐就算,就算不結婚也,也沒關係,我照顧梨阮姐一輩子。”他說話的時候,認真地看向陸梨阮和琴女士這邊。
“阿姨,你彆催梨阮姐了也……也不用擔心她。”
陸媽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啥了,原本她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上次女兒真的生氣後,她自己都慢慢想開了。
誰知道今兒被靳樹禾這麼認真地請求,好像……好像她做了啥真的逼迫的事兒似的。
陸梨阮差點氣樂了。
“你還管上我閒事兒了!”陸梨阮虛張聲勢地刺道。
靳樹禾被她說得垂下眼簾,可隔著半個客廳,陸梨阮也能看清他那種倔勁頭上來的模樣。
和靳樹禾相處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他雖然看著溫吞隨和,到有些發悶的地步,可內裡極有股勁兒,又韌又強,有點子死腦筋那樣地擰巴著。
他脾氣上來時,表麵上不動聲色的,但你讓他往東走,一抬頭,發現他已經往西走出二裡地去了……
幾頭驢都牽不回來。
陸梨阮平時都由著他,有時候還覺得挺好玩兒的,他小大人似的願意管著自己,陸梨阮也由著他。
但此時陸梨阮卻也跟他對著,被激起幾分氣兒來!
陸梨阮脾氣好,但凡能理解的,絕對不讓人為難,能跟人和平相處的,絕不輕易紅臉兒,但現在眉頭都擰起來了。
也是急了,最近的日子,她的確是覺得這孩子表現得越發明顯,陸梨阮顧左右而言他,打馬虎眼就有些累了,結果回老家還來這麼一出!
不想過年了?
陸梨阮心中煩躁,卻又不能明說,更覺得憋屈了,隻覺得真是不讓自己省心。
可陸梨阮自己都沒發現:
即使靳樹禾這般,自己生氣的也僅僅是他咄咄逼人,步步向前,不分場合地鬨。
煩得卻不是靳樹禾的心意,好像……這本應該是最困擾的因素,反而排到了最後。
“你發什麼脾氣!大過年的彆吵架!”陸媽又給了陸梨阮一下子,不滿她凶靳樹禾。
雖然這幾年在一起住的時間不長,但在琴女士心裡,反而是小禾那孩子,比陸梨阮要成熟。
雖然能看得出來年紀小,可卻穩重平和,大學上了警校後,更是添了幾分正氣的鋒銳。
陸媽平時知道他倆吵架,都下意識覺得是陸梨阮發脾氣欺負人,總不能是小禾主動挑事兒吧?
現在也是,小臉都掉下來了,齜牙咧嘴的!陸媽瞧著陸梨阮:“好好說話,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梨阮姐……”
“我不愛跟你們說話!你們仨一條心!”陸梨阮囫圇辯駁,從沙發上蹦下來,把琴女士手裡的水果盆搶下來,“噔噔噔”往自己房間去了。
回身“吧嗒”關上了房門。
“嘿!我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把我也綁你們這一夥兒來了!”
陸爸總算是把手裡的棋子,隨便放在了棋盤上,開了個玩笑打斷此刻莫名緊張的氛圍。
“你閨女生氣不就這樣嗎,除了她之外,都是一夥兒的。”琴女士歎了口氣。
“行了行了,也怪你,說好了不說她這事兒!看吧,惹生氣了,倆孩子白給你買金鏈子金鐲子了。”陸爸給琴女士使了個眼色。
夫妻間的默契讓琴女士沒有反駁,默默地又去洗水果去了,剛洗好的幾個人吃的那麼大一盆兒,全都被陸梨阮拿自己屋去了。
“啥時候都不帶虧自己嘴的。”琴女士嘟囔了一句,搖搖頭。
“彆管你姐了,她小時候脾氣比這還大呢,長大了好多了,咱倆繼續下,來!”陸爸招呼還垂著頭,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的靳樹禾。
靳樹禾點點頭,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不剛才衝動了,但他並不後悔說了那些話,那都是他的心裡話,他也是……想幫梨阮姐的忙,不然梨阮姐和阿姨之間,總好像有點彆扭。
其實,他更是心裡沒底,沒有安全感,誰都有可能把梨阮姐從自己身邊搶走。
每一天都像倒計時,每個人都像假想敵,靳樹禾想讓梨阮姐能看到自己,可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剛才聽阿姨又提起,他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陸爸一邊下棋,一邊看了靳樹禾幾眼:“還合計呢?彆合計了,你姐沒有惡意。”“我知道,是我惹梨阮姐生氣了……”靳樹禾悶聲。
“你哪兒惹她生氣了,你說要照顧她,她還尥蹶子。”陸爸像是試探般,隨口道。
“我不知道。”靳樹禾後半盤棋下的一塌糊塗,輸得亂七八糟,什麼時候被將死的都不知道。
“不下了!洗洗睡吧,挺晚的了。”陸爸站起身,抻了抻腰,靳樹禾默默地收拾殘局,把棋子棋盤都收好。
等洗漱完了,回房間關了燈,琴女士一邊兒拍著臉,讓護膚品吸收,一邊顯得憂心忡忡:“你說……”
“我說啥。”陸爸見她半天沒說半句,接口。
“小禾和咱閨女。”琴女士整理了一下語言,總覺得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
“先睡吧,你彆再熬得血壓高了。”陸爸躺下,對琴女士說。
琴女士咂摸一會兒,越來越覺得,自己想得好像真不多,得找個機會,看看怎麼回事兒。
機會來的倒是快。
老家同在這邊的高中同學,約陸梨阮參加本地的同學會,幾個人有快兩年沒見過了。
“行,那下午見唄。”
陸梨阮從床上爬起來,洗澡洗頭發,坐在鏡子前,畫了個淡妝:“媽,我等會兒出門,晚上吃飯不用等我!”
“行,回來晚的話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倆去小區門口接你!”琴女士囑咐了句。
“好,知道了!”
陸梨阮這兩天沒怎麼跟靳樹禾說話,也不算冷戰,就是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屋子待著。
等陸梨阮出門後,琴女士猛地想到什麼。
等陸爸去超市買東西回來後,一進門就被琴女士拉到廚房裡。
“乾啥啊,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