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過了好半晌,**和的聲音才沙啞出聲。
他一眨不眨地瞪著吳祁東,眼睛裡麵的紅血絲蔓延,看起來十分猙獰又可怖。
“你再說一遍!”
“你不用在這兒跟我耍橫,我再告訴你一次,在你們家祖墳的地方,發現了你母親的白骨化的屍骸,法醫檢測,死亡時間在三十五年到四十年之間,你記不記得什麼?”
吳祁東很冷靜地又說了一遍,他坐在審訊室裡,能感覺到**和的崩潰。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殺人了就是殺人了!老子都承認了!你們編出來這一套乾什麼!啊!乾什麼!老子弄死你們這些條子!”
“咣當——砰砰砰——”
他猛地想站起身,卻因為雙手雙腳被拷著,所以彎成一個非常可笑的形狀。
他重擊著金屬桌麵,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樣,兩個手腕被手銬都勒出血痕來了。
“放屁!放屁!”
“都他媽的放屁!操你們祖宗十八代!老子操——”
“**和!冷靜!”一旁的兩個輔警衝上去按住他,他上半身被壓著緊貼在桌子上,卻還在朝著吳祁東和謝隊的方向吐口水。
但整個審訊室裡麵,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說話。
慢慢的,他從叫罵掙紮,變成了嘶吼,聲音漸漸小了,最後隻剩下了喘粗氣的聲音,他的肺葉裡像是有個風箱一樣,聲音沉重而壓抑。
“嗚嗚嗚——”
然後他哭了起來。
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哭嚎,他像是野獸一般。
他年紀也不小了,不用吳祁東給他解釋什麼,他自己就能想明白是什麼意思,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而他自己是被什麼人所蒙騙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還在喃喃,他剛才那番折騰,眼睛裡麵血管都破了,眼白處猩紅一片,可怖又癲狂。
“怎麼,怎麼會這樣?”
“你想了惦記了,尋找了這麼多年的母親,甚至為此,你不惜極其殘忍惡劣地犯下了五起殺人案,毀了五個家庭。”謝隊道。
“但你的母親,一直就在距離你老家房子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啊啊啊——彆說了!彆他媽說了——”**和瘋狂嚎叫,試圖用自己的聲音,來掩蓋謝隊陳述的聲音。
但是沒有用。
等他喘不過來氣時,謝隊才繼續冷冷開口:“你做的這些事情,對得起你母親嗎?我想至少你的母親,是沒有對不起你的,你為了一己私欲,為了釋放心中的邪惡,不惜以她為借口,殘害真正對你好的人。”
**和毫無動靜地麵朝下。
“你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無從得知,但至少在你的心中,鄭清平老師是你希望有的母親形象,可你親手把她殺了,你所有的母親都死了。”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所有人都騙了我!”
當地的派出所聯係重案組,也是希望重案組這邊,能從**和的口中,問出有用的信息來。
因為已經過去太多年了,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也找不到了,甚至張家現在就隻剩下**和一個人了。
吳祁東給他們的建議,是先按照年份,排查當年報過失蹤的人口。
**和崩潰得徹底,什麼也不說,像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但第二天,看守所那邊打開電話,說**和要和他們說話,說他要主動配合調查。
等人提來的時候,額頭上貼著很大的一塊紗布,看守說,是他自己突然間往牆上撞的,旁邊人都沒反應過來,他一下子就撞出血來了。
“想死”吳祁東嗤了一聲:“死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你最好先配合我們的調查。”
“我配合。”他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這回他的確是非常配合,問什麼答什麼。
“你還記得關於你母親的事情嗎?什麼事情都可以。”
“不記得了,我唯一的一點印象,就是有一次,我奶把我放院子裡的凳子上了,然後下雨了,我被淋得生病了,可能是快死了吧……所以才能記得住一些,我媽抱著我哭,我不記得她的臉,也不記得她的聲音,隻知道她一直哭,她那個時候是愛我的,她愛我……”
“有照片嗎?”
“有一張……被人拍照,拍到了我媽抱我的背影,後來我把那張照片偷來了。”
“在哪兒?”
“燒了。”
這不跟沒說一樣,做記錄的齊思朗手都停頓了一瞬。
吳祁東卻沒打斷他的回憶,等他慢吞吞說完了。
才繼續問道:“你知道她姓什麼嗎?”
“姓趙。”
“確定嗎?”
“應該吧,我奶說的,我奶有時候罵她的時候會說起來。”
“她和我爺,還有我爹,都說我媽跑了,不要我了,從此以後我就隻是老張家的兒孫,沒有媽媽,我怎麼可能沒有媽媽呢?”
“你幾歲的時候,你母親不見了,也就是他們說的“跑了”?”
“三歲多。”
“你再仔細想想,不光是你家裡,還有村子裡彆人說的話,反常的舉動和行為都可以,你既然那麼在乎你母親,那她不見了,你一定記得點什麼吧?”謝隊示意他認真想想。“……”
**和沉默了半晌。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陣,家裡麵隻有我奶奶,我爹我爺和我媽都不在,我奶嫌我哭得煩,就給我扔院子裡了,自己乾活兒去了,然後就是我記得的我媽抱著我哭。”
那個時候他的媽媽還活著……吳祁東和謝隊對看了一眼。
再問**和也說不出來什麼了。
本以為這案子調查起來會很得勁兒,可沒想到,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查清楚了。
因為當年,趙家人反複報過警,而且不僅是報了一年……
**和的母親,本名趙佳和,是安成人,失蹤時候二十四歲,在一間紐扣廠做會計。
家中父母和兩個妹妹,她是大姐,平時性格溫和善良,孝順父母照顧妹妹。
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和另外一名會計,在廠子裡加班算賬,離開的時候,已經晚上快十點鐘了。
同事家和她不是一個方向,同事當時說想要送她,被趙佳和拒絕了,因為她家距離廠子,騎車得半個多小時,她不願意麻煩同事來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