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手可摘天上月_如見雪來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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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手可摘天上月(1 / 2)

如見雪來!

“為何不走?”澹台淨垂下深灰色的眼眸,冰涼的目光猶如清冷月色,籠罩江雪芽全身。

江雪芽抱臂而立,笑著歪歪頭,“不是大掌宗希望臣留下來麼?”

澹台淨的嗓音越發寒涼,“你太放肆。既得孤寬恕,當閉門思過,而非再次挑釁。”

“挑釁?”

江雪芽頗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她忽然抬步,拾階而上,向澹台淨走去。數十年來,還沒有人像她這般放肆。大掌宗高坐於北辰殿,九重階彰顯了他尊貴的身份,將他和彆人分離。他聖人一般獨自坐於雲端,而他的腳下,皆是要俯首參拜於他的塵土。

此刻,江雪芽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竟踏足了他的九重階,一步步向他走來。她的靴底汙染了他的淨土,澹台淨的臉色越發冷凝。

“這才是挑釁。”江雪芽笑著,嘴角緩緩滲出血絲。

君王般威嚴的靈壓無聲地施加在她的雙肩,逼著她低頭,逼著她停步。畢竟是朝聖境的秘術者,這天下最為霸道強大的男人。他的靈嚴山海一般沉重,在他的麵前你隻能虔誠地跪拜,否則必定折斷驕傲的頭顱。

然而江雪芽仿佛不怕死,固執地仰著頭,一步步向他靠近。她強撐著泰山崩嶽般的壓力,腳下的石階不堪忍受負重裂開縫隙。她竟然還帶著笑,滿眼桀驁與戲謔。

澹台淨沉默地看著她走來,她長大了,和以前不一樣了。她是他摯友白衣上人的弟子,與他唯一的外甥蘇如晦情同手足。他數次見她與蘇如晦勾肩搭背,嬉嬉笑笑,也曾見她與桑持玉比試刀鋒,校場格鬥。她和玩世不恭的蘇如晦不一樣,和無欲無求的桑持玉更不一樣。他知道這孩子刻苦上進,在秘宗摸爬滾打十數年,一路走進北辰殿。

他照拂她,把她當成和晦兒一樣的晚輩小孩。他讚賞她的果敢成熟,所以賜婚雲州,讓他唯一的弟子與她訂立婚約。隻是他沒有想到,當女孩長成女人,她渴望的遠超他的想象。

一個半月前秘宗第一次發現妖邪入侵,她解剖妖物,請他旁觀,卻沒想到那妖物骨頭生香,讓人意亂情迷。那是個無法改正的錯誤,像不潔的汙點汙染他的人生。

江雪芽終於走到他的麵前,身體微微顫抖。她已經是強弩之末,觀火境都不到,根本無法承受他的森然威嚴。可她並不退縮,注視澹台淨的雙眸仿佛熾熱的炭火。她單膝跪在大掌宗跟前,捧住他骨節分明的白皙右手,輕輕親吻他的指尖。

“可我並不想挑釁你,”江雪芽低聲道,“我仰慕你啊,大掌宗。”

“孤視你若子侄。”澹台淨的麵容冷若冰雕。

“太不巧了,大掌宗視臣若子侄,臣卻視大掌宗若愛侶。愛侶殺我,我甘之如飴。”

“晦兒病死昆侖,玉兒遭孤驅斥,”澹台淨淺淡若琉璃的眸子注視著她,“狂妄的孩子,你不怕落得同他們一般的下場麼?”

江雪芽緩緩笑開,“他們怨你鐵石心腸,可事實真是如此麼?阿晦是你胞妹唯一的骨血,五年來你想儘辦法延續他的壽命,又何嘗不是想等待一個奇跡?桑持玉是你帶入秘宗,他桑氏遺孤的身份是你給的,他舉世無雙的刀法是你教的。恕臣大膽猜想,你早知道他是個卑賤的半妖,若要他性命,豈會等到紙包不住火的今日。當年你讓他同臣結親,打的是讓臣回護他周全的主意。後來結親不成,你廢他秘術,斷他右腿,是為了讓他無害,他日東窗事發,百家討伐,不會把一個廢人視作威脅。可惜他們隻看見你冰冷的麵目,看不見你的苦心籌謀。桑持玉執意反叛秘宗,你的心何嘗不痛?”

澹台淨冷漠地評價“妄加揣測,自作聰明。”

“大掌宗分明是被臣看穿,惱羞成怒。”江雪芽輕笑,“大掌宗心懷天下,為天下子民計。人間狹窄,田地有限,養不起源源不斷呱呱墜地的孩童。十個人分一碗飯,十個人都會死。五個人分一碗飯,勉強能夠苟活。嚴刑峻法驅逐劣民,是為了讓人間的百姓至少人人有口糧。但是不會有人感謝你,即使是那些有口糧飽腹的黔首,也隻會埋怨你高居廟堂,不知人間疾苦,才讓他們衣衫襤褸。如今你放棄了不苦關外的流民,隻怕黑街更加恨你入骨。”她狡黠地笑,“所以我賭大掌宗心軟,必定不會殺我。”

澹台淨緩緩移開視線,“退下,孤不殺你。”

江雪芽的身體微微顫抖,“想退也退不了啊……”

她說著,咳出一口血。靈壓傷及她的筋骨,此刻她承受的壓力無異於扛著百斤大包。縱使秘術者身體素質卓越,也受不了如此折磨。江雪芽最後一個字說完,便暈了過去。她失去意識,向一側歪倒,並非朝著澹台淨的方向。底下玄武石階足有九重,江雪芽本就跪在階沿,這樣昏過去,恐怕會滾下階梯。澹台淨端坐著,似乎無動於衷,任她倒下。

最後一刻,江雪芽即將摔倒的時候,一雙素白的手接住了她,她落入了澹台淨的懷抱。

澹台淨垂眸看她的睡顏,半晌,道

“膽大包天。”

江雪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被褥裡熏過香,是很熟悉的味道,江雪芽上澹台淨的時候在他身上聞到過。她揉著肩膀坐起身,發現這是一間書齋,炭火擺在榻下,暖烘烘熏著臉。天光透過懸在落地罩下的竹席,在地磚上打下一片徘徊光影。

筋骨不痛了,一定是澹台淨找療愈秘術者給她治了傷。

侍者跪於榻邊,呈上一枚符咒,“江大人。”

江雪芽抓起符咒,是“天眼”,不過是用過的。這符咒浸入水中,可以看到當時“天眼”符咒之所見。澹台淨要給她看什麼?書齋正中有一盆水,看來正是澹台淨給她備下的。江雪芽把符咒丟入水中,符咒溶解,水幕中浮現影像。

江雪芽端詳著水中影,一眼便看出這是在無間獄審訊室。認得這麼快沒彆的原因,隻因她也在裡頭待過好長一段時日。

柵欄後麵關著一個男人,被鎖在椅子上,雙腳戴著鐐銬。這人麵孔十分詭異,正不停更改著容貌,一會兒尖嘴猴腮,一會兒俊美無儔。江雪芽知道,這肯定是秘宗活捉的妖怪,這妖怪靈力不足,模仿人模仿不到位,沒法兒固定成一張臉。

摩陀衍那、郎雅光、昆吾三大星官站在柵欄外,聯合會審。

“人間藏了多少妖魔?你們究竟意欲何為?”昆吾厲聲詰問,“如實招來放你一條生路,若不招,刮骨抽筋,讓你生不如死。”

那妖怪嗬嗬低笑,“藏了多少?走出這座牢籠,到街上去看看吧。販夫走卒,農人嗇夫,歌伎樂女,甚或官僚胥吏,王孫貴胄,皆有我的族胞。誰知你們北辰殿裡的大掌宗,是不是早被掉了包呢?”

“你太小看我們了,”郎雅光搖頭,“人有父母,有妻子兒女,朝夕相處,日日相對,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一個人何其艱難?你縱然外貌形似你吃掉的這個人,你卻無法模仿他平日的言行。你深知多說多錯,乾脆閉門裝病緘默不言,可你需要進食,需要喝水。你不知碗筷器皿如何使用,你用刷過的恭桶喝水,用痰盂裝飯,你的下人驚異非常,報上衙門,你的身份自然暴露。”

摩陀衍那道“你們根本不了解人間,怎麼可能滲透這麼多妖魔進來?秘宗早已進行過一遍篩查,找出妖怪數十,就關押在你旁邊的牢籠。要不要我讓你聽聽他們的哀嚎?比起你,你的族胞更加識時務,早已招了許多事。”

“不必誆我了。”那妖怪神態自若,“先不說你們到底抓到我多少族胞,便是你們抓到了,也休想從他們口中知道什麼。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凡人。你們龜縮於洞天福地,飽食終日,你們早已忘記了風雪的殘酷。所以你們自相殘殺,黨同伐異,你們驅逐你們的同胞,任由他們無用地凍斃於風雪。而我們不一樣,我們舉族向同一個目標奮鬥,不惜奉獻自己的生命。你們這樣自私卑劣的種族,不配享受雪花的恩德。”

“你們從風雪中來?”昆吾逼問,“你們來自雪境何處?”

妖怪露出思念的神采,“我的家鄉很遠很遠,有一個凡人曾經叩過我們的天門,可惜他已經死去。你們想要掌握我們的故鄉所在,襲擊後方麼?沒有用的,你們的軍隊無法在雪境中長途跋涉。”

“凡人?”昆吾皺眉,“是流民麼?隻有流民才會為了生存深入雪境。”

“不必再說了,”郎雅光拍了拍掌,“讓我使用‘華胥’吧。”

昆吾點頭,“也好。”

那妖怪好像看見了什麼,神色忽然變得悲愴,“人間很美,可我依然懷念我故鄉的穹頂。雪花落在那上麵,姿態萬千,多麼漂亮。若我死後,我的魂魄能穿越茫茫大雪,返回我的家鄉麼?”

昆吾眉頭緊蹙,“他在說些什麼?”

郎雅光的反應遠比他迅捷,愀然變色,吼道“退後!離他遠點!”

他的話音剛落,那妖怪閉上眼,他變幻不停的麵孔終於停住了,定格在一個悲愴而寂寞的微笑。他的身體忽然發光,蛛網般的熒光經絡在他身體上生長。爾後他的身體四分五裂,以他為中心,這座牢籠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水幕裡白光一片,畫麵消退。怪不得今天三大星官沒上朝,他們一定在爆炸中重傷了。侍者又奉上一個托盤,裡頭裝了幾塊碎裂的鐵片。江雪芽端詳鐵片,帷幕另一端冷不防響起一個淡淡的嗓音。

“眼熟麼?”

江雪芽抬起頭,竹席帷幕後麵坐著澹台淨,光影朦朧,依稀看得見他長發委地的側影。他的麵前放了一張棋盤,似乎在自己同自己對弈。

“是我師弟的伏火小鐵甲,”江雪芽道,“妖物受傷則靈力迸發,經絡發光。爆炸之前,那妖物身體浮現經絡,說明他內裡大出血。他把伏火鐵甲埋在了他的身體裡,鐵甲啟動,他也受傷,爾後不久,鐵甲爆炸。”

“不錯。”澹台淨頷首道,“繼續說。”

“伏火鐵甲隻在兩個地方有。一個是黑街極樂坊,師弟曾是極樂坊坊主,他們一定留有製造伏火鐵甲的技藝。還有一個地方則是秘宗,大掌宗您得到了機關武庫,秘宗早已擁有製造伏火鐵甲的圖紙。這妖怪的伏火鐵甲究竟從何而來?”江雪芽沉吟著,“還有,這妖怪死前的神態讓我很在意,郎星官說要動用‘華胥’秘術探他夢境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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