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讓蘇如晦知道他是桑寶寶,這幾日失蹤,自然要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既然蘇如晦已經認為他在此地居住,就姑且由著蘇如晦吧,省得他再編造謊言,他實在不擅長說謊。
蘇如晦轉過身來,露出後頭打開的百寶屜。他手裡頭舉著兩個瘦長的玉疙瘩,一臉稀奇地道“哇,桑哥,想不到啊,你玩得挺野的。這玉勢你是自己玩兒還是準備拿來玩我?”
桑持玉手裡還拽著被子,看見蘇如晦手裡那些淫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蘇如晦這人忒不知羞,還拿著玉勢對著敲,玉石相擊聲音清越,桑持玉聽著卻仿佛驚雷貫耳。
他直起身,走到蘇如晦麵前,把玉勢塞回淫器包,鎖回百寶屜。
“明日我送你回邊都。”桑持玉道。
蘇如晦撇撇嘴,走到床邊,往後一躺,倒在暖烘烘的被褥裡。他兩腳一蹬,靴子亂飛,再一蹬,襪子也亂飛。桑持玉默默看著他,一言不發彎下腰撿他的鞋襪,整整齊齊擺在腳踏邊上。蘇如晦就這麼個公子哥兒性子,一回家鞋子亂脫,襪子亂飛。這種人自個兒獨居,不消得幾日家裡便變成亂糟糟的狗窩。
蘇如晦撐著腦袋看桑持玉收拾他的東西,笑眯眯道“送我回邊都?怎麼的,不想見我?桑哥啊桑哥,你溜個彎還能回到我身邊,說不定趕明兒你迷個路又回我身邊了。”
桑持玉不再回應他,低著眉睫不言語。
蘇如晦把頭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為什麼不承認喜歡我?”
“我為何要承認?”桑持玉神色寡淡。
“你不告訴我理由,我天天纏著你,煩死你。”蘇如晦坐起身來,“你不都聽見了麼,我和韓野劃清界限了,你不用再吃他的醋了。”
桑持玉緩緩抬起眼來,平靜的眼眸望向了他。
“那又如何,”桑持玉道,“蘇如晦,你的話向來不足取信。韓野追隨你多年,你毫不猶豫棄他如敝履,或許韓野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
蘇如晦“……”
他真沒想到,他在桑持玉的心裡這般差勁。說起來情有可原,隻能怪他自己早年太過紈絝。後來他想要改過自新,正經做人,卻又當街殺了兩個世家弟子,遁入黑街。這件事比較複雜,不必多提。桑持玉厭惡他,多半是因為他那些桃色流言。
他從挎包裡掏出一張紙狀,遞給桑持玉。
桑持玉接過狀子,上頭龍飛鳳舞寫著“罪己狀”。下頭林林總總寫了許多事兒,每一件皆有詳細的解釋。
“我這幾天仔細反省了一下你生我氣的緣由,大概猜得到一些。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說。”蘇如晦竭力平了平氣兒,道“桑持玉,你聽好,十七歲我進拓荒衛,不是因為和白家少爺為了個花魁爭風吃醋,我和那個花魁沒關係,她是我小弟的女人,我是為我小弟和白家結了梁子。同你在塔樓裡見麵,你打了我的那次,你是不是看到我膝蓋上坐了個歌女?她是刺客,是姓白的派來殺我的。我沒跟她親嘴,更沒吃她嘴裡的酒。還有我師姐,她喜歡的是你師父,他們倆已經睡了。”
桑持玉拿著罪己狀的手一頓,顯然有些驚訝。他自小被澹台淨教導禁欲修行,他沒想到澹台淨會破自己持了百年的戒。
蘇如晦不無委屈地說道“所以你明白了麼,我比黃花大閨女兒還清白!”
一口氣全說完,蘇如晦嗓子發乾,起身喝了口茶。抬起眼瞧桑持玉,提心吊膽地等他的回複,卻見他的神情沒什麼變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蘇如晦愣住,“就這樣?”
桑持玉蹙眉看他,仿佛在疑惑他還想要什麼回答。
“不是,”蘇如晦鬱悶了,“你信是不信啊?你就沒彆的要說麼?”
“有。”桑持玉道。
“快說,”蘇如晦喜滋滋道,“我聽著。”
桑持玉從櫥櫃裡取出一套乾淨的寢衣,遞給他道“去沐浴。”
“你要說的就這個?”蘇如晦訝然。
桑持玉沉默不語。
蘇如晦算是服了這小子了,心裡頭既憋悶又煩躁。他不願再伺候桑持玉的冷臉,往後一躺,哼唧道“不洗,我沒心情。”
“去沐浴,”桑持玉蹙起眉心,道,“你很臭。”
“……”蘇如晦低頭嗅了嗅手臂,滿臉不理解,“臭什麼,我今兒又沒出汗。你剛撿我襪子的時候怎麼不說臭?”
桑持玉抿著唇,不言聲。
作為一隻貓妖,他的嗅覺太過靈敏,他能聞見蘇如晦身上沾了不少韓野的氣味,他很在意。
蘇如晦賴在床上,寧死不起來。桑持玉真煩人,竟然說他臭,他這輩子沒被這麼嫌棄過,心頭鬱悶得像籠了層烏雲。怪不得桑持玉沒朋友,活該,還說他臭,他看這混蛋這輩子彆想娶媳婦兒。他耍賴,“剛剛打架崴了腳,走不動路了。我不管,偏不洗,熏死你,我守寡。”
桑持玉走上前,將他打橫抱起,往門外去。
“你乾嘛!?”身子忽然騰空,蘇如晦下意識抱住桑持玉的脖頸子。
“沐浴。”桑持玉硬梆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