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象探出手,抓住那笑著的混混,一口咬掉了他的頭顱。鮮血噴泉似的灑出來,奔象扒著城牆,城牆的磚塊像積木一般坍塌。桑持玉忽然出現,左手枯月,右手拽著一隻鐵甲小老鼠的尾巴。
韓野瞪著他,目眥欲裂。
“你瘋了,桑持玉!”韓野又吼。
那家夥簡直不要命,直接落在奔象仰起的麵門上。他左右腳分立,分彆踩住奔象的兩排鋸齒般的尖牙。奔象大張著嘴,企圖把這個家夥吞下去。桑持玉臉上沒什麼表情,好像他隻是在那妖怪臉上散步。他伸出手,將小老鼠丟進奔象的嘴,爾後瞬影移形,瞬間消失,下一刻出現在韓野的身側。
“走。”
他抓住韓野的後脖領子,拽著韓野跳下了城樓。
他們的身後,伏火老鼠爆炸,奔象的頭顱四分五裂,碎成了瓢。他無頭的身軀緩緩倒下,壓扁了許多鐵騎。他的身前,城牆的一角缺口暴露在天光下,那是他剛剛扒出來的,直通黑街城內。
城門已失,極樂坊和大悲殿所有人退避城中,藏入市坊。
桑持玉帶著韓野跑入巷道,城中地形複雜,暗巷窄街縱橫交錯,黑街的人隻要不碰上十分厲害的強攻型秘術者,就能在這裡占到優勢。他們在城中街麵上灑滿了鐵釘,傀儡馬匹無法通過,妖邪隻能下馬行走,一定程度上減緩了他們進軍的速度。
天眼秘術者傳來訊息“妖騎已進東大街,目測一千騎,分作三股,從山火巷、茶水街、雷公街入城,去雷公街的妖物最多。”
“著赤鬼、阿難堵住山火茶水,雷公交給我和韓野。”桑持玉下令。
桑持玉和韓野揀屋簷底下走,到達雷公街的子窠儲存點。一路上空空蕩蕩,寂靜無比。極樂坊的混混已經在臨街一家妓坊裡建立了防線,通往內城的道路上架滿了荊棘鐵網,妖物無法直接通行。混混三人一組,分散趴在各層柵欄邊上,頂上罩著油布棚子,這樣做是為了免得被敵軍的天眼秘術者發現蹤跡。
隔壁街響起槍炮聲,阿難他們已經和妖族交上火了。
“七百步。”天眼秘術者報告著敵軍的距離。
桑持玉低頭裝填彈藥。他用的是長管三眼銃,裡麵裝的是鉛彈。鉛彈比鐵彈軟,打入人體後彈頭破裂,往往造成大麵積傷口。再加上鉛毒入體,受此彈傷者必定不治而亡。極樂坊很少用這種彈藥,太殘忍。但現在大敵當前,尤其妖族還有自愈的天賦,常人受彈傷基本就失去戰鬥力了,妖族不然,挖出子窠後幾息時間就能恢複。顧不得許多了,現在黑街所有彈藥子窠都換成了鉛彈。
韓野趴在他旁邊,道“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同你並肩作戰。”
“五百步。”
桑持玉把一個沙包挪到跟前,將三眼銃架上沙包。
“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麼?”韓野問。
“三百步。”
桑持玉淡淡道“蘇如晦對你的影響很大。”
“有嗎?”韓野摸不著頭腦,“哪兒看出來的?”
“一百步。”
桑持玉道“你和他一樣話多。”
韓野“……”
“他們進入雷公街了……等等——”天眼秘術者話間一滯。
桑持玉盯著街口拐角,蹙起了眉心。
那裡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妖物的蹤跡。
“他們忽然不見了!”天眼秘術者驚訝地說道。
“人呢?”有人想直起身探看,“不對,妖呢?”
“彆動!”桑持玉厲聲低喝。
他的警告晚了一步,那人的腦袋剛剛探出沙包,一粒子窠尖嘯而來,霎時間穿過他的眼眶,從他的後腦勺飛出,釘入他後頭的柱子上。
桑持玉和韓野迅速轉移,他們剛剛離開,一顆鐵彈淩空飛來,把他們剛剛趴伏的地方炸成火場。剛剛那個被打爛眼眶的混混被炸飛,肢體四分五裂,腦袋骨碌碌滾到桑持玉腳邊。
“他們有‘神隱’秘術者。”韓野咬牙切齒,架起千裡鏡望著對街,“他們在哪兒?”
桑持玉把混混的頭顱撿起來,用橫刀的刀柄頂著遞給韓野。
“舉起來,不要太高。”桑持玉說。
“你要做什麼?”韓野問。
桑持玉擺好三眼銃,盯住對麵。
“舉。”桑持玉道。
韓野依言照做,緩緩舉起混混的頭顱。血淋淋的腦袋剛露出半張臉,對街一根廊柱後頭火花乍現,腦袋另一個眼眶被打爛。與此同時,桑持玉扣動了扳機,三枚鉛彈應聲而出,對麵響起慘烈的哀嚎。
桑持玉的射擊給混混們指明了方向,立時彈雨齊發,對麵憑空鮮血迸濺。大約是打中了對方的神隱秘術者,秘術頃刻間解除,所有妖物現形。他們這才發現,一隊妖物仗著“神隱”,悄悄向荊棘鐵網靠近,已經走到了街心。秘術解除,他們暴露在天光下。
場中寂靜了一瞬。
韓野大吼“弄死他們!”
火銃轟鳴聲此起彼伏,街心很快血流成河,幸存的妖物拖著受傷的戰友匆忙躲進對麵的樓坊,雙方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