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落地的老人腳步一頓。
傅辛眼中嘲諷之色濃鬱:“或者說我拜師之時,你就不是你了,我可猜對?”
老人眼神終於有了變化,聲音陡然寒氣森森:“哦?你說來聽聽。”
猿道人停下了腳步,似是不急於殺了自己的大弟子,反而玩味的瞧著狼狽的傅辛。
仿佛是走投無路,傅辛頹然倚在樹上,胸口起伏不定。
“還記得辛笑陽嗎?”傅辛道。
猿道人瞳孔一縮:“你是他什麼人?”
“你說呢?傅辛,複仇之心,複殺兄之仇。”
老人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原來是他,沒想到,他還有你這麼個兄弟,倒是老夫大意了,沒想到他當時竟然沒死透。”
傅辛盯著老人說道:“如今我的命在你手中,讓我死個明白,你到是不是妖。”
猿道人突然有些悲傷,歎息了一聲,眼睛緩緩變成了綠色,瞳孔漸漸變得奇黑無比,隱隱有黑氣溢出,詭異無比。嘶啞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弟子,但是你們的好奇心真是讓人厭煩。”
“也罷,這個秘密說給一個將死之人,也算你我之間師徒恩情了。”
“沒錯,你們兄弟倆都猜的沒錯。我是身懷妖血修煉妖法的人。”
“知道你那兄弟問什麼死嗎?”
“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就因為我吸乾了司獄中囚犯的精氣。”
老人臉色扭曲,突然伸手往臉上抓去,一張麵皮在傅辛震驚的眼中被揭下來,露出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來。
臉上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血管在這一刻一起一伏,其中仿佛還有血液流動,然而麵孔溢出來血跡依然不是紅色的,這一刻的猿道人仿佛是地獄中衝出來的惡鬼。
身為監妖司七殿之主,誰能想得到,為了爬上這個位置,他不惜一切代價斬妖除魔,到頭來卻是靠著一身詭異的妖血和那不知名的邪功來活著。
原本有九位親傳弟子,最後一個個都落在了他自己手裡。
猿道人看著傅辛,瘋狂嘶吼:“看到了沒,看到了沒,這就是你們一個個想要的真相。”
猿道人拿著麵皮,失聲痛哭。
他的前半輩子,在世間最為黑暗的陋巷街頭摸爬滾打。
成名之後,在肮臟的朝堂勾心鬥角。
如今,他的手上又沾滿了八位親傳弟子的鮮血,而眼前的這一個,將會是第九個。
自己,終於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
“是你們,是這個世道,讓我如此不堪。”
猿道人手中的有一個綠色的珠子慢慢凝聚,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老人的神態癲狂,血絲從鼻尖滴落,微微張開的嘴巴裡拉起了濃稠的綠色絲線。
“嗬嗬嗬,彆做無謂的掙紮了,我會讓你死得……”
傅辛突然大叫:“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從崖底上湧,陳觀的身影遮住了太陽,劍光在空氣中微微晃起一道漣漪。
猿道人毫不猶豫的轉身,一拳轟向劍尖。
劍與拳之間,一聲悶雷之後,陳觀被轟下崖頂,老人亦是往後退了三步。陳觀抓住藤條,腰身一扭,雙腳借著石壁縱身一躍,重新落在崖頂,持劍的手臂微微發抖。
隻有陳觀知道,自己這條胳膊已經無法再提起手中的劍了。
兩人交手隻在瞬間。
老人站穩身形後,隨手向身後一掌,擊在傅辛胸口,傅辛隻覺得天昏地暗,一口鮮血噴出,便不省人事。
老人打量著陳觀,瞧見陳觀手中的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自己的拳頭有多強,看看周圍就知道,崖頂已經被打斷了一半。
但是竟然不能再此劍上沾到便宜。
抬起手來,中指頭骨結處是一道裂縫,隱隱看到露出的白骨。
老人抬起手來舔了舔滲出的血跡,不屑道:“就憑你?”
陳觀暗自惱火,沒想到這心思深沉的傅辛如此輕易便被放倒,真是惡人還得惡人磨啊。
呸,不小心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不能瞧不起……”
話未說完,陳觀一紙爆破符篆已經脫手而出。
轟隆~
“雕蟲小技。”老人衣袖一揮,遮擋了撲麵而來的烈焰。
陳觀嘴角閃過一絲冷笑,摸了摸胸口的一支簪子。叢林深處,一道黑影,電光火石間來到老人身後。
老人察覺身後異常,尚未收起的胳膊,還沒來得及回身去檔。
“喵~”
黑影從老人脖頸一閃而過。
老人盯著黑影,滿臉不可置信,抬起的手陡然落下,脖子一歪,鮮血噴灑而出。
啪~啪~
一具無麵屍體倒在血泊之中。詭異的麵容上,驚疑之色尚未散去。
“好走,老朋友。”黑色影子的聲音幽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