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一千兩!”
數息之後,一道微弱斷續之語從賈蓉口中流出。
“一千兩!”
“真的是一千兩?”
“想清楚再說!”
賈珍雙手本能摩擦摩挲著,話音緩緩,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深意,打量著麵前的蓉兒,反問著。
廳內,愈發的寂靜了。
隻是這個場麵……諸人已經見的多了,連不遠處那些隨伺的奴仆都神容未有大動。
“父親!”
“兒子吃的豬油蒙了心,從……鋪子裡一共支取了……支取了一千七百五十兩!”
“真的就這麼多。”
“其餘都是璉二叔支取的,兒子隻有支取那麼多。”
賈蓉渾身顫抖,忍不住的跪立下去,艱難而應。
低首垂眉,雙眸更為大恨,更為不滿。
自己不過是支取了一千七百多兩,可西府大老爺支取的更多,都一萬多兩。
還有璉二叔。
就是父親不也是支取的銀子數倍於自己?
為何要懲罰自己!
為何!
賈蓉心中萬分不滿。
“一千七百五十兩!”
“你看……這不就說了出來?”
“蓉兒媳婦這麼好的人,你還要在外麵養窯姐?”
“豈非打你媳婦的臉?”
“連帶大奶奶和我的臉也被你打了!”
“銀子……你花的還真是利索。”
“府上你的銀子份例難道不夠你花的?”
“不想著上進,非要不成器,你如此這般……果然同媳婦住在一塊,豈非玷汙你媳婦的名聲?”
“大奶奶!”
“我的意思……以後讓蓉兒媳婦搬到會芳園這裡,這裡的樓閣不少,清理出一片給蓉兒媳婦。”
“你如今精力多在那些鋪子上,府上的事情多讓蓉兒媳婦接手,接下來,她在會芳園了,你們也能隨時說說話。”
“如果有不明白的,蓉兒媳婦也能隨時詢問於你,你不在的時候,詢問於我也是一樣的。”
“你覺得如何?”
打量著麵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賈珍再次冷哼一聲,轉身歸於上首,旋即,提及另外一件事。
鑒於蓉兒越來越不成器。
有必要給蓉兒媳婦換一個更好的環境。
會芳園天香樓這裡就很適合,這裡景色不錯,一應俱全,幾乎不用搬動什麼家用之物的。
語落,賈珍看向尤氏。
“……”
“爺,這個是否有些不妥,會芳園這裡往來堂客、官客許多,若隻是堂客還無礙。”
“若是多往來官客,就有些……。”
珍大奶奶尤氏聞此,神容訝然,本能的看了一眼身側兒媳婦,又掃著廳內跪著的蓉兒。
幽然陷入沉默。
而後應語。
“……”
秦可卿心神深處,更為淺淺的顫抖。
“那個並無大礙。”
“會芳園這裡足夠大,接下來加建一些圍牆、垂花門之類就好了。”
“主要蓉兒媳婦更加的方便。”
“此事就這麼定下了。”
“接下來有暇我會讓人處理一下,下個月搬過來不難。”
賈珍擺擺手,固然自己的一些世交故友不少,也經常來會芳園這裡喝酒,可……隻要隔絕開來,便是無妨。
念及此,麵上更添歡喜。
自己想的還是很周到的。
隻要蓉兒媳婦可以搬到天香樓這裡,那麼,自己也能夠給於蓉兒媳婦更加周到的嗬護。
“蓉兒媳婦,你覺得呢?”
珍大奶奶再次沉默。
成熟風韻的身子微側,看向身側的媳婦。
“……”
搬到會芳園天香樓這裡?
秦可卿是萬萬不願意的,可……似乎自己也難以拒絕,府中珍大爺決定的事情。
自己又能如何?
要說直接應下,亦是有些不願,深深的不願。
“大爺,小秦相公來了,正在外麵。”
驀地。
一語從廳門處傳來。
豁然,秦可卿秀首一轉,看將過去。
“小秦相公?”
“哈哈,快請!”
“不成器的東西,還不起來?”
“去吩咐人請西府的璉二爺!”
賈珍也是看向廳外,不由麵上一喜,連忙招招手。
同時,皺眉的掃了一眼兒子賈蓉,越發的沒有眼力見了,還跪著做什麼?
……
……
秦鐘登臨天香樓內。
似乎人都在,賈珍在,珍大奶奶和姐姐也在,賈蓉也在,采月她們也都在。
賈珍那貨又要喝銀耳蓮子羹?
也不怕得糖尿病!
卻是,賈蓉這個便宜姐夫好端端找自己什麼事情?
於此,表示狐疑,先後一禮,便是說著前來之事。
“鐘哥兒,坐!”
“說來……是我讓蓉兒找你的。”
“哈哈,論爵位,你現在是一等男爵,比我還要高一等,百年公府,也為詩禮簪纓,鐘哥兒當於上座!”
“無需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