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陰暗的房間裡,焦黃的劣質窗紗擋住大部分的陽光,屋內布滿了粘稠肮臟的色澤,沙發上的焦油痕跡像是一團可笑的紋身,被頹靡的兩人很快遮掩在下。
仿佛有什麼隱秘的造物在又抓又撓,空氣中升騰起一股難聞的焦油與酒精的味道,一人動作遲緩下來,她模糊不清的臉龐霎時間變得近在咫尺。
顧寶珠!
顧遠一愣,隨即便是洶湧而來的憤怒,他伸手抓向顧寶珠,餘光瞥到她臉上晶瑩的淚珠與黏成一團的睫毛,她隻是空茫地望向他的方向,像是在探尋發出聲響的某處。
“寶珠!”他徒勞地看向抓空的雙手,連把那個男人扔到一旁的可能性都完全消失掉。
顧寶珠顫抖得厲害,脖頸被人強製抬起來,瘦弱的身體陷入沙發之間的縫隙,連同口中的疑惑一並被人吞沒,含著淚珠的墨眸全然是恍惚,如同被人抽掉靈魂的木偶。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死。”顧遠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殷紅的嘴唇,看著自己虛空掐住的脖頸,終於放開手,轉而用力擰著自己的手背。
難聞的焦油味仍在鼻尖,手背的疼痛卻沒有出現,不遠處整整齊齊的資料擺放在整潔的桌麵上,幾張設計稿紙不知何時掉落在地,匍匐在腳邊不遠處。
顧遠抬起手背重重地抵住額頭,感到冷汗已然浸透了後背,他認為自己真是做了一場很糟糕的噩夢,最近隻要休息不好就會做一些噩夢……
看了眼一旁的煙蒂,他從沙發坐起身,脫下昨晚從飯局直接穿到公司的外套,果然有股酒液的味道。
昨晚,不該穿著這件外套睡著的。
顧遠坐了許久,直到外間明媚的陽光從淺色百葉窗的間隙中透過來,滿室可愛明亮,他的瞳孔卻仿若刺痛般急劇收縮,喉嚨也終於意識到乾啞。
“不乖的孩子是該受到懲罰。”
他起身,準備就近洗漱下,換好衣服參加晨會。
扭頭看到手機亮起,隨手接聽了來自馮雷的電話。
“因為顧瀾沒有簽他們公司,所以這個男三的位置有些懸,需要努力爭取下,不過造勢需要預算,我發給財務了,你批一下。”
“嗯。”
“寶珠那邊很順利,已經在接洽寶珠的簽約合同了,隻要我們簽字,那個戲份不小的魔女角色就會是寶珠的。”
顧遠頓了下,眸色隱有些泛紅。
馮雷在電話那頭笑起來,富有磁性的聲音震蕩開來,像是在腦子裡裝了一台發動機,“說真的,我看寶珠很有大火的潛質啊,聰明伶俐,輿論關注度也越來越大了,而且長得也很有優勢,不如讓寶珠也逐夢演藝圈吧。”
聽顧遠沒有回話,馮雷頗有眼力見地收回試探,提及孫浩洋想要同寶珠娛樂簽約的事。
“雖然熱度一般,但是簽約費很便宜,我們公司正在擴充階段,就當賣瀾瀾一個麵子了,你看行不行?”
“你他媽自己不能做決定嗎!”顧遠驟然出聲罵了一句,不待馮雷回應便用力將手機摔至牆角,機體外殼在瞬間濺裂開來,暴露出裡麵一部分的機芯。
有碎片迸濺到身上,刺骨的寒戰自痛處蔓延至脊椎與腦後,疲倦不堪的身體仿佛僵化為石頭一樣的東西,他難以控製地攥緊自己的手心去衝淡這股麻木,直到手心流出汗水才緩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