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讓人送走晏丞相之後,傳了安皖鈺進來,他沒有坐在龍椅上,隻是站在堂下等著他。
“皇兄……”安皖鈺行禮拜見麵前的男人。
皇帝示意他平身,沒有什麼鋪墊,隻是問:“阿鈺,你可知當年被你帶回王府的女子薑夢槐是何人?”
安皖鈺一瞬間感覺驚訝,他隱瞞著所有人,除了先皇和王府的人,誰都不知:“離淵告訴你的吧?不過一個賣身葬父的孤女,竟惹得皇兄如此動怒。”
皇帝默認之後,見他這般任性無所謂的樣子,不禁有些慍怒:“不查清楚底細便隨便往王府帶,竟不知父皇的教誨都被你學哪裡去了!”
安皖鈺最不想讓人提起的就是父親的教誨,他冷哼一聲,抬頭看著麵前強行壓抑怒火的兄長:“皇兄莫要生氣,從來父皇對你用心更多,哪裡能讓臣弟學得?”
“阿鈺!你如今已不是任性的年紀了,作為皇子,你做的事情不隻是你的事情,皇宮的人在盯著!那些宗親,兄弟姐妹在盯著!前朝的官員盯著!天下的百姓也在盯著!”皇帝從小到大從未這樣教訓過他,“朕和母後護得了你一次兩次!能護得了你一輩子嗎?你若是再被魔族之人蠱惑利用!這可是死罪啊!”
“那便治我死罪不就好了嗎?不就是順了皇兄的心意了嗎?”安皖鈺一甩袖子,怒目圓睜地瞪了麵前怒氣不減的皇帝。
皇帝真是恨鐵不成鋼,父皇的苦心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得。他將手中的畫像甩在他身上:“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薑夢槐是何人嗎?”
“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罷了,能有什麼本事?難不成還能動搖大安江山不成?”
“她可不是什麼無父無母的孤女,賣身葬父的孝女!她也不叫什麼薑夢槐,她是錦寒,魔族之首!”皇帝本想同他和和氣氣將她的身份說明白,見他還如小時候一樣意氣用事!
“什麼?怎麼可能?”安皖鈺仿佛被人在心口刺了一劍,“你在騙我對不對?她那麼嬌柔的女子,怎會是無惡不作的女魔頭?”
皇帝見不得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上前兩步扣住他的肩膀。從未見過他這般嚴肅過,他儘量壓低聲音:“這張畫像,晏丞相親口指認,這個女人就是魔族之首領錦寒。晏丞相同父皇出征多年,怎會不識得此人!”
“可她從未害過我,她事事順從我,她說她心悅於我,隻想陪在我身邊……她說她知道自己出身寒微,甚至連侍妾都配不上,哪怕做個通房丫頭……她怎會騙我?”安皖鈺忽的抓住他的手,苦笑著看著麵前的皇帝,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皇兄,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她怎會騙我!”
說著他的眼睛憋得通紅,臉色煞白,滑過臉龐掉在他手背上的眼淚竟也這般滾燙。皇帝抬手抹去他的眼淚,平複下他的怒火,隱忍地規勸道:“阿鈺。父皇是這大安君主,也是我們的父親,舐犢之情,他怎會吝嗇?
你小時不喜那些詩詞歌賦、不喜同那些阿諛奉承的官員相遇見,更不喜那般與人周旋。還和父皇說:“兒臣才不想麵對那些瑣事,隻想做一個逍遙的閒散王爺!”
父皇隻是笑你沒出息,你可知他將這些都聽在心裡了。自那之後,即便你書讀得一塌糊塗,武功練得也不到父皇的要求,他也不曾怪罪於你,均遂了你的心意,隻要你開心便好!
其他兄弟不是安於享樂、貪戀金銀錢財、貪圖美色,就是和生母合謀盼著父皇哪日龍馭賓天之後他們能坐得這大安江山。
無人可用啊!父皇方打來了的江山,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百姓,若因他們的私心,大安數十年的安定,父皇和眾位功臣的苦心就全都白費了!”
皇帝紅著眼眶怒火難以壓抑,這些年來他並非看不懂他的所作所為,隻是他實在是懂事太慢:“若朕真如阿鈺你心中那般無情可憎,朕方登基之時,那鋪天而來的彈劾奏章,若朕在裡麵不做些什麼,就算有母後勸阻,你也會同安皖焱他們一樣,按律處置!”
“我……”
“大安的重量你仔細掂量掂量,是百姓重要,還是你任性賭氣重要!”皇帝說完鬆開他,轉身走上台階,“來人!”
安皖鈺似乎被抽走了力量,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外聽不清裡麵到底在說什麼,隻知道皇帝的怒火今日是難以壓製,聽到皇帝傳喚,張公公慌忙推開門進去,看到散落一地的密折和畫紙,失魂落魄摔在地上的安皖鈺,不敢再看:“皇上……”
“鈺王身子欠安,朕特恩傳馬車送回府邸。”
張公公聞言慌忙找人來扶地上的人,將地上的東西都拾起來收好。
——
雅風宮中,殷歌苓請安回來用早膳,侍女風風火火跑來傳話:“主子!主子!不好了!”
這不禁讓她有些惱怒:“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侍女見狀趕緊跪下:“大理寺查出老爺貪汙受賄,勾連內宮!”
“什麼!”殷歌苓聞言從凳子上彈起來,看著麵前恐慌的侍女,“皇上,皇上怎麼說的?”
“皇上龍顏大怒,降罪於老爺和關聯的官員,重罪的斬首,其他人流放邊疆!已經派人去傳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