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您相信臣妾,臣妾萬不敢這麼做啊!”
蕭令儀膝行到皇帝腳邊,雙手撫上他的膝蓋,原本就身子虛弱的情況下,這般落淚,真真是一個病美人。
“敢不敢不是咱們說了算,是不是賢妃做的,也不是幾張嘴動動嘴皮子就能定罪的。”林晚竹微笑著看向皇帝,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袍,“既然有說是臣妾做的,又有說賢妃做的。那不如就搜宮吧,也免得有人說皇上偏心,白白冤枉了好人。”
“貴妃既如此說,臣妾也願意搜宮。”蕭令儀想著她已經讓人將餘下的藥悄悄丟到了雪陽宮,怎麼搜宮也是搜不到她頭上的,今日她定要把林晚竹拉下水。
當然,她的心中的碎碎念,在星煌那裡和用嘴大聲說出來沒什麼區彆。
皇帝看著星煌看向蕭令儀的眼神愈發冰冷,完全沒有平日裡紈絝子弟的模樣:“既如此,此事事關魔族和兩位高位嬪妃,張良勝,讓玄溪和莫塵帶人分彆搜查雪陽宮和長禧宮。”
“嗻,奴才這就去。”
星煌看了一眼林晚竹見她心情並不好,又看向她身邊的皇帝:“在下隨兩位大人同去吧。畢竟事關魔族……”
“嗯。”
皇帝看著麵前的蕭令儀,沒有一絲一毫讓她起來的意思。但是蕭令儀本就虛弱的身體,經這麼一鬨,胸口更加悶得厲害,她跪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林晚竹知曉她素日體弱,但是不知她何時多了一個胸悶的毛病。她麵無表情地看著蕭令儀,冷冷道:“皇上,既然還未曾定罪,就先讓賢妃起來吧。臣妾見她不大舒服的樣子……”
皇帝哪裡聽過她這般語氣,這回定是生氣了,心中有些許慌亂,但到底他的情緒也不會外露:“先起來坐吧。”
說著皇帝實在不忍她繼續賭氣,一直這樣站在他身側,他都覺得心裡發涼,說著示意人搬了張凳子過來:“貴妃站了許久了,想必也累了,快坐下歇會兒。”
林晚竹看都不看他,微微福身謝恩,接過他遞過來的手爐坐下:“多謝皇上。”
慕容筱雲看他倆半天了,這又是演哪出啊?她若是沒看錯,林晚竹這是給皇帝臉色看?
雖然她知道皇帝一向寵愛林晚竹,但是敢給皇帝臉色看,是不是有些太恃寵而驕了?皇帝也竟這般縱著她?
過了兩刻鐘,星煌在前,玄溪和莫塵在後走了進來。
莫塵手中的漆盤上放著一個小瓷瓶,蕭令儀看過去,正是她讓人悄悄丟到雪陽宮的那個,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莫塵走到皇帝麵前,彎腰將手中的東西呈給皇帝:“皇上,找到了。”
皇帝感受到了同那杯茶同樣讓人煩躁的氣息,他蹙眉將那小瓷瓶拿到手中,在法術的感應下,手中的瓷瓶散發出紅色的光芒。
慕容筱雲看著一個普通的小瓷瓶被皇帝拿到手中竟然散發出光芒,心中訝異不已:“皇上,這……”
皇帝抬起眼皮看向莫塵:“這臟東西,在哪找到的?”
“回皇上,是內務府的人在清點雪陽宮毀損時,從庫房中整理出來的。”莫塵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淡漠。
蕭令儀紅著眼眶看向林晚竹:“貴妃娘娘,您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算計皇上可是彌天大罪,您怎麼能?”
林晚竹絲毫不意外,當她聽到蕭令儀毫不猶豫就同意搜宮開始,她就猜到這東西一定會在雪陽宮搜出來。
她絲毫不慌張,溫柔無辜的眼神看向蕭令儀,眨眨眼道:“賢妃這就又給本宮定罪了?”
“東西是在您的宮中搜出來的,即便不是您做的,也和雪陽宮脫不了乾係。”
“如若真是本宮做的,不至於蠢到把東西留在雪陽宮。”林晚竹看向一旁看戲的星煌,“哥…星煌大人,接觸過此物和未接觸過此物的人,可會有所不同?”
星煌長袖一揮,一縷縷青色的光線縈繞在眾人的身邊,而在蕭令儀和貼身侍女音兒的手上散發出紅色的光芒:“經手魔族之物的人,身上會留下魔族的氣息。這位…賢妃?若真是貴妃做的,為何你身上會沾染魔族的氣息?”
“我……”蕭令儀看著自己發著紅光的手,心慌的厲害,竟沒發覺自己的雙手都在發顫,她身後的音兒也自是如此。
音兒慌忙跪下,匍匐在地上請罪:“皇上,一切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看不慣賢妃娘娘一直被貴妃娘娘壓一頭,背著娘娘與魔族做了交易,一切都與賢妃娘娘無關!”
蕭令儀見音兒不顧性命獨攬罪責的樣子,她如何都狠不下心:“音兒,你……”
皇帝看著麵前這忠心護主的奴才和蕭令儀震驚心疼的模樣,還真是主仆情深啊。
“賢妃,你怎麼說?”
蕭令儀痛苦的閉了閉眼,從凳子上起身,重新跪在地上:“是臣妾一人所為,與長禧宮的宮人無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按臣妾的吩咐辦事。”
“娘娘……”
音兒心疼她,從王府侍妾到高高在上的賢妃,她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寵愛少得連奴才都敢苛待她,好不容易被皇帝想起,不用幾日就被貴妃一次又一次輕而易舉的搶回去。
“是臣妾教唆殷更衣假孕,威脅太醫,收買侍衛,想借此扳倒貴妃,是臣妾妒忌貴妃剛入宮就能得到皇上的專寵和偏愛,生下皇上的孩子。”蕭令儀憤恨地看向坐在皇帝身側的林晚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如果皇上如同從前那般對臣妾冷淡,或許臣妾就不會那麼想要取貴妃而代之了……”
慕容筱雲回想著她入宮後的經曆,皇帝對林晚竹的寵愛幾乎從未減少過,相反,蕭令儀得到的很是平淡,什麼時候熱情過?是行宮那段時間嗎?也不對啊……
皇帝回想著他對蕭令儀熱情,便是在鈺王府遭到秦相偷襲受傷之後,錦寒將皇宮中眾人記憶中有關林晚竹的一切,修改為蕭令儀的時候。那段時間,他對她如同對待林晚竹一樣:“你記得那段日子,就該明白,那是朕受到魔族法術的影響,不是朕的本意。”
“是啊。那不過是那薑氏女法術的影響,臣妾第一次感受到被愛是什麼感覺,嘗到甜頭後,臣妾才明白,自己是有多貪婪。臣妾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臣妾什麼都沒有……”
蕭令儀無聲的落淚,她也是人,她的心也會痛,也會嫉妒,她顫抖著手捂住胸口:“趙氏死後,皇上補償臣妾,補償臣妾被趙氏的傷害,補償臣妾一生都不會有孩子。可唯獨,沒有一絲愛意……
臣妾沒有的一切,貴妃都有。這讓臣妾如何能不恨!”
皇帝知道她這些年來心裡苦,他對後院的疏忽導致了趙氏為非作歹,蕭令儀心內鬱結,隻要不妨礙到他在前朝,他也不願意多上心。
“你的苦難,朕有責任,你可以衝朕來。可貴妃無辜,她對你一向恭敬有禮,你居然讓人在貴妃的茶水裡下毒,想要要她的性命!”
蕭令儀苦笑,淚眼婆娑地仰頭看著麵前的皇帝,他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隻是多了一絲愧疚和憐憫:“原來在行宮,也是在做戲,皇上早就查出是臣妾做的了,還特意演這麼一出戲來判定臣妾死罪。”
“貴妃中毒當天晚上,洛齊便將那兩個人抓了回來,一個當場被殺,一個餓死在了地牢裡。你托人送信給你外祖家,可那信還未送出行宮,就被朕攔了下來,你收到的不過是讓人模仿你外祖的筆跡寫的回信罷了。況且朕不隻給過你一次機會,也不止一次提醒你,讓你在犯大錯之前及時收手……”
蕭令儀衝著皇帝笑了一下,給人卻滿是苦澀:“如今說這些,都已是覆水難收。臣妾沒什麼好辯駁的了,還請皇上饒過臣妾母族和長禧宮的宮人們,所有罪責臣妾願一人承擔,請皇上賜罪。”
林晚竹看著麵前這個女人不勝唏噓,既可憐又可恨,被嫉妒和怨恨衝昏頭腦,利用他人,傷害他人,變成與傷害她的人一樣的人,是不是才是她心中最痛的地方。
“這四個侍衛,欺君罔上,即刻處死。”
莫塵和玄溪聞言不顧那幾人的求饒,指揮幾個侍衛將這幾人拖了下去。
“殷更衣犯上不敬,汙蔑貴妃,念其檢舉之功,特赦其死罪,罰俸三年。”
殷歌苓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叩首謝恩:“嬪妾謝皇上恩典。”
林晚竹對殷歌苓得到的懲罰,並沒有什麼意見,畢竟殷歌苓最終也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便也就沉默了。
“與此事相關的宮人,杖七十,罰入掖庭做苦役。”
在場的人都知道,普通人杖七十,和杖斃沒什麼太大區彆,幸運的活下來罰入掖庭,不幸的被活活打死。
蕭令儀還想為即將被拖出去的音兒求情,音兒卻說:“來世,奴婢還願意伺候娘娘!”
蕭令儀癱坐在地上,等著皇帝對她的處決。
皇帝正準備賜死蕭令儀,林晚竹卻開口了:“皇上,賢妃針對的是臣妾,還請皇上賜臣妾處置之權。”
皇帝知道林晚竹心軟,他並不想留下後患,可她開口了,有著他隱瞞她的事情,他也不好駁她的麵子,歎了口氣道:“準。”
林晚竹沉默了一會兒,冷聲道:“長禧宮婉賢妃蕭氏,勾結殷氏,欲謀害宮妃。念其侍奉皇上多年,特免其死罪,褫奪封號,降為容華,終身幽禁長禧宮。”
皇帝聽出了她特意隱去她勾結魔族的重罪,想要保她一命,可這是大罪,甚至要殺了她:“貴妃,她不僅勾結魔族,她還要殺你……”
星煌也對這結果不滿,蹙眉看向林晚竹:“是啊。有我和皇上在,你不必顧慮他人。”
林晚竹看了一眼星煌,又看向皇帝:“臣妾並沒有忌憚蕭氏的意思,也不必。臣妾在家時,曾聽聞蕭大人雖不是高官,但也是為大安儘心儘力的好官,大安和皇上需要這樣的好官。蕭氏已然入宮成為了皇上的妃子,她侍奉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昔日的趙氏,她無法再生育,對她來說也是致命的打擊,勾結魔族之事,她也是受錦寒蠱惑,留她一條命,也算是全了昔日相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