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原來人行至窮途末路時,真是什麼也剩不下。
最後的體麵和尊嚴,柳明華也不要了。
從前她是高門貴女,舉止得體,能得聖人青睞,哪裡肯這樣張口罵人。
賤人二字,未免粗鄙,她心裡不知拿來罵過多少回,嘴上卻絕不肯帶出來。
不過她這樣靠近上來,薑莞才看真切。
想來被押送至刑部大牢那會兒也遭了一場罪,額頭上應該是被石頭給狠狠砸了一下,劃破了,此刻還有乾涸的血漬掛在上麵。
實在是狼狽。
大牢裡麵陰氣重,薑莞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淡然看柳明華“我說過,若是再有下次,我叫你死在我的手上,你好像忘了。”
柳明華猛地一震。
想起含章殿外那天——那日漫天飛雪初停,宮牆的紅也被雪白色覆蓋,含章殿玉階下薑莞陰冷的神情的確比沾在她臉上和身上的雪水還要冰冷三分。
柳明華咬牙切齒“是你先害我的!”
“是嗎?”
薑莞嘖了聲“我那天是怎麼跌入池塘,你真以為我不知道?”
柳明華神情一僵,皺起眉頭來。
三殿下留宿玉華樓的消息傳來時,薑莞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神都是滯的,她趁亂推了一把,那時候的確是想要了薑莞性命,但薑莞本不應該……
“我今天還肯來見你一麵,隻是有件事想不明白。”
薑莞的語氣從始至終都是平靜的,而她如今麵色也稱得上恬淡二字,不見惱怒,更無半分恨意。
柳明華聞言嗬的冷笑一聲“那你就想不明白吧!”
薑莞自然早料到她會這樣說,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也不過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想要我的命,你不肯說也沒所謂,反正再過幾日,你人頭落地,身死神滅,也不值得我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不過對你來說,這應該是最後有人肯聽你說說話了。”
她作勢又往後退了半步,自顧自的說著仿佛不相乾的話“因為二殿下?可韓令芙那樣傾心於他,也沒敢對我出手。何況當日聖人高看你,屬意你為二殿下正妃,你心裡明白,很不應該為此事而對我下手才對。”
柳明華垂下眼“你懂什麼。”
那四個字很輕,如飄絮,軟綿無力的垂落下來。
薑莞眯眼看她,她突然咬重話音又喊了一遍“你懂什麼!”
她咬牙的動作是很明顯的,儘管低著頭,也能讓人看得真切。
再抬頭時,眼底的嫉妒一覽無遺。
柳明華似有滿腔憤恨,手掌拍打在牢門上,重重兩下。
士族小娘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那雙手一貫保養得很好,在木製牢門上拍那麼兩下,手心登時通紅一片。
她卻不覺得疼“你太得意了,我看不慣你。”
“什麼?”
饒是薑莞考慮過好多種情況,甚至都有可能是她幼時頑劣,曾與不經意間得罪過柳明華,被柳明華牢牢記在心裡,長大了之後要報複回來。
卻唯獨沒想過,會聽到這麼一句話。
薑莞臉上的寡淡有一瞬崩塌“因為,看不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