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趙禹三兄弟依鄭皇後所言退了出去,隻是守在宮裡又不肯離去,恐怕鄭皇後的病症再有什麼反複。
內室伺候的小宮娥們也都被屏退了。
晉和帝替鄭皇後拉了拉身後的金絲軟枕,叫她靠的更舒服些。
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王,給心愛的發妻端茶遞水,做這些幾乎從不做的伺候人的活計,竟也那樣順手。
鄭皇後就著他的手,把溫熱正好入口的茶水吃了兩口,才輕輕搖搖頭,又抬起手來,在晉和帝的手腕上推了下“這會子也吃不下茶水了。”
晉和帝麵色微變。
要是連喝口茶都不成,這身子骨是實在不行了。
但他嘴上不說,麵上也儘可能的隱忍克製著。
青瓷的小盞放回到一邊去,晉和帝仍坐在床榻邊,握著鄭皇後一隻手。
她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可是七月裡,天也不過略略轉涼,若遇上天好的時候,還是有些熱的。
晉和帝給她捂著手“不叫孩子們在跟前守著,要同我說三郎的事兒吧?”
鄭皇後笑著說時啊“官家知道我心裡最放不下的是什麼。
二郎沒有十八之前,我總想著他得平平安安的長大,長大了要娶個最賢婉的女郎做正妃,做他的賢內助。
他長成了,封了王,出宮開府去,我又放不下三郎。
他才十五六歲呢,要封王還得兩三年,婚事上頭——沛國公府本是極好的一門親,對三郎而言。
可惜他自己不爭氣,倒白費了我的一番苦心。”
晉和帝皺了眉頭。
是。
當初給薑莞指婚,那根本就是她的心思。
他本來也以為她心下最中意的是鄭家的元娘。
可當她開口提起薑莞,他又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
薑護再持身中正,秉持中立,三郎真做了沛國公府的女婿,難道將來薑護父子還能眼看著大郎不容他?
就哪怕是封地偏遠清苦一些,要把他趕出京城,薑護父子那樣護短的人,都未必肯叫薑莞跟著去吃那份兒苦,必定是不肯的。
說來說去,也全是為了三郎的前程謀劃著。
若是鄭家,反倒不成了。
現在嘛,薑莞不行,裴清沅又是薑氏看中的,要說給趙然的。
她特意要同他說,也隻能是三郎的婚事。
晉和帝捏了捏鄭皇後的手心兒“你也會說他還得要三兩年才十八,議親的事情……”
“官家。”
鄭皇後臉上始終掛著清淺笑意,語氣淡淡的,柔婉著,打斷了晉和帝“我說了,自個兒的身子,我心裡最有數。
我不問你胡禦醫究竟是怎麼說,可你又能瞞我多少?
這些日子以來,愈發覺得精神不濟,時常頭暈。
胡禦醫幾次來請平安脈,都再三的叮囑交代。
我也不是傻子,連如今自己身體底子拖垮了都不知曉。
三郎還沒長大呢,我卻未必能瞧著他封王娶妻那一日了。”
晉和帝喉嚨發緊。
他同皇後是少年結發,這一輩子,心尖上也隻有這麼一個人。
他確實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不在了,那是什麼樣的光景。
知道她身體不好,他很用心,也叫禦醫院上下儘力,保養著這麼多年。
結果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