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複了平淡，不緊不慢走著，薑喬嬌工廠、家裡兩點一線，唯一的放風就是帶著閃電出去爬山。那次去鄉下之後，閃電愛上了在山中捕獵的感覺，它不會鬨就是委屈巴巴的看著你，大眼睛寫滿渴望，薑喬嬌受不了總是會主動帶著閃電外出。
京市周邊的香山、鳳凰山、還有一些不知名野山已經被她們走遍了。直播間網友也跟著他們漫山遍野的跑，都快忘記自己是直播係統了。
季有弟的回歸打破了胡同裡的平靜。半年多沒見，季有弟瘦的皮包骨，整個人看上去像個老嫗，佝僂著身子，頭發花白一片。整個人木木的，像是隻有一口氣在支撐著。
大妞也完全變了樣子，整個人畏畏縮縮地，很怕見到其他人。二妞是在三個月前被季有弟接走的，走時還能看出孩子的天真，餓了會找鄰居們要點吃的，在大家的喂養下也是個有點肉的小姑娘。如今和大妞一樣，皮包骨，眼裡沒有了光。
薑喬嬌站在人群裡看著這一切，看著這幾個孩子。她很喜歡看人的眼睛，眼神能顯示很多東西，如今，季有弟的眼睛裡隻剩下死寂。兩個孩子也是默然一片，大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像個木偶。
季有弟再次跪倒在季大媽麵前，“媽，讓大妞和二妞回來吧，她們在賈家會死的。媽我最後一次求你了。”季有弟斷斷續續，反反複複一直在重複這幾個話。她想讓兩個回到季家。
一反常態的，季大媽沒有冷言冷語，沒有暴跳如雷，甚至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擺擺手點點頭，“你放心吧，我雖然看中男娃，但還不至於讓兩個女娃去死。給你定這個人家，媽沒想到……”。季大媽似乎是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季大媽能這麼平靜的讓大妞二妞留下來，是眾人沒想到的。旁邊的嬸子說，“你季大媽是窮怕了，挨過饑荒的人總是更舍不得糧食。但她本性不壞，再不喜歡季家幾個女娃，也讓他們平安長大了。”
薑喬嬌早已經不是剛來時的小白，她知道這個嬸子沒有說謊。她知道一條河，河邊都是死嬰，生下娃的不想養就扔到那裡。
就這樣大妞和二妞留了下來。之後薑喬嬌每次見到，她們兩姐妹都在乾活，見到人她們總是怯生生的躲在一邊，不敢抬頭，等確認人走遠了，才會繼續乾活。
鄰居們可憐這倆孩子，偶爾會給點吃的，兩姐妹拿到後馬上吃藏起來。見到季大媽時會趕緊送過去，讓季大媽給季家寶吃。鄰居們勸過很多次，兩個孩子都是靜靜站在那聽你說話，以後依舊如此。季大媽也勸過兩個孩子，得到了相同的結果。
季大媽說，這倆孩子可能是被打怕了，兩個人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傷痕，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針孔，因為密集才被發現，都是針紮出來的小孔。
眾人同情、憤怒，但也僅此而已。說到底，這是季家的家務事，旁人沒有立場。
薑喬嬌突然就明白了這個年代人對男娃的執著。法治還不健全時，拳頭就是硬道理。如果季有弟有七八個兄弟，被丈夫欺負時，一幫子兄弟打上門去，賈家也會掂量一下。
發生了這麼多事，季來娣作為妹妹全程隱身，沒有出來看一眼，也沒有對兩個孩子伸把手幫一下。眾人都在感歎她的涼薄，前後院住著，怎麼就沒時間來幫一把自家姐姐。
彆的不說，衛東青是軍人出身，即使受傷了身手也不是幾個莊稼漢能比的。如果肯去威懾一下，證明娘家還有人願意管，季有弟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季來娣在忙什麼？她現在自顧不暇，凡事做過必有痕跡，何況她麵對的是個經過專業訓練的人。衛東青的愛情濾鏡還是碎了，他發現家裡每件事都有妻子的影子，小妹嫁人，哥嫂搬走，家人離心。
在衛東青心裡，家人占有很大的份量，如今被他知道因為他識人不清才導致家不成家。可以想象衛東青的憤怒。
衛東青不知道怎麼麵對父母、麵對哥哥和妹妹，甚至他不知道怎麼麵對季來娣還有他們的孩子。沒錯他現在很不喜歡自己曾滿心期待的孩子。那個孩子的身上滿是季來娣的影子。
衛東青每每午夜夢回，想到枕邊人的心機，都覺得毛骨悚然。
衛東青能發現這些還是大嫂說漏嘴告知的。她說，“那段時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是看到弟妹騎著自行車歡歡喜喜上班開開心心下班，弟妹也總是說自己的新女性，有自己的工作。沒有工作的人就是家裡的米蟲，活著也是在浪費糧食……這種話聽多了，我就入了心。慢慢生了嫉妒，想著爹娘不公平，能給你們家買工作，怎麼就不能給我們家也安排一個。
再加上弟妹總是和我同仇敵愾，慢慢的我找到了認同的我的人，越發想偏。如今搬出來了，我日子過的平靜，周圍鄰居也很好相處，我們一起接點糊紙盒子的零活。我才發現那時候我變得不像自己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衛東青又問了一些細節，不著痕跡地套了父母的話，就連小侄子都沒有放過，小孩子看問題的視角和大人不一樣，往往會有不同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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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就會發現這些事兒的最大受益者就季來娣。如果一直這麼下去，父母的這個院子以後也會屬於他們。
衛東青不死心又去看了衛小妹。隻見衛小妹肚子高高聳起，背上還背著個娃娃，手裡在洗著一盆衣服。衛東青細細看了眼那些衣服，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他們就是這麼對你的？懷了孩子還有洗一家人的衣服？”
衛東青扶著衛小妹站起來，接過她背上的孩子。“這有什麼，男人在外麵忙著賺錢養家糊口，女人在家就要打理好一切。”
衛東青不想著她爭男女分工的問題，以往的無數次經驗告訴他，贏不了。“你還懷著孩子，背上這個還這麼小，萬一有什麼閃失怎麼辦？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衛小妹並不當回事，“誰不生孩子，沒有精貴，就是肚子多塊肉，胖了點。到了日子腿一撇就生了。”如今的衛小妹說話越來越粗鄙，已經沒有昔日嬌俏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
“說到孩子，你怎麼又懷孕了，老大還沒斷奶吧，就這麼著急生？”衛東青是真的不理解，季來娣生孩子時醫生特意叮囑了，要休息幾年，好好養養，確認身體沒問題了再生二胎。
衛小妹難得的臉紅了一下，“那有了就生唄，還能打了咋地。兩個孩子年齡近一起長大以後關係好。而且我帶兩個孩子也是很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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