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容玥這麼一提的時候,她潛意識裡是排斥的,如果容玥真的想讓安念塵死,太簡單了,隨便派容家其他的殺手都可以,可是,為什麼會是她?
她想不通,一雙通透的眸子裡寫著震驚,不可思議“為什麼是我?”容家明明可以有很多人可以去,為什麼會是她,她不明白容玥的意思。
容玥神色淡淡,但是臉色卻彆樣的蒼白,可能是終年不見陽光的緣故“你去還是不去?”聲音清清淡淡,似乎一朵霧軟軟在山澗開出。
“我不能去!”她搖頭,不知道容玥為什麼要這麼逼她,蕭笑知道,這一輩子,她都沒有辦法對他痛下殺手,哪怕那個人是她的仇人。
“千鳶!”他突然坐起身子,厲喝一聲,眸子裡是掩飾不住的怒意,而隨著他的起身,一直蓋在雙腿上的毯子抖落下來,露出了他不完美的一雙腿。
蕭笑還跪在那裡,但是她的關注點顯然變了,容玥的腿,他的腿……她說不出話來,像是失聲了一般,望著那半截空蕩蕩的褲管,震驚的說不出來話。
明明今天白天見到他的時候,他還能站立行走啊,為什麼突然他的雙腿就沒有了。
阿寂跟在他身邊四年,不是一向很會照顧她嗎,那個女子幾乎把容玥當成了她的命,她寧願自己血流如柱也不願意讓容玥受一丁點兒的傷。
她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她是不是看錯了?是自己眼花了,容玥的腿其實還是在的。
蕭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跪著爬到容玥身邊的,她的手指顫抖不穩,指著那兩條空蕩蕩的褲管“爺,您的腿……你的腿怎麼了?”
“不小心沒了。”他說得輕輕淡淡,順便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在低頭的時候眼底不經意間閃過了一抹懊惱,似乎不想讓蕭笑知道他殘疾的事實一樣。
可惜蕭笑卻緊緊的拽著那毯子的一角,眼底的情緒似乎緊密相連的密雨,在她眼底層層疊疊的卷起了各樣的風浪,唇瓣咬得發白,仿佛這樣才能證實自己看到的不是假的而已。
“爺,你疼不疼……”她摸著那兩條假肢,疼得心肝一顫一顫的,連聲音都帶著顫音。
這個男人從小到大,在她印象中都無比強大,他從來沒有受過什麼傷,他在她心目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沒了這兩條腿,她不敢想,驕傲如他,怎麼會接受。
他似乎在些奇怪蕭笑會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他太冷血,還是她變了,不再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那個蕭笑了“千鳶,記住我說的話,想要那塊玉,就殺了安念塵!”
他不允許,一個差點毀了容家的人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而蕭笑,是對付他的最好的選擇,安念塵不是喜歡蕭笑嗎,那他倒要看看,最愛的女人的槍口對準他的時候,他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想到這裡,唇邊攜了一層冷冷的笑意。
“爺……”
蕭笑還想再說話,容玥卻突然按了一個按鈕,吩咐“進來。”
不多時,阿寂就走了進來,她手裡多了一個輪椅,容玥站了起來,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動作非常困難,尤其是在失去雙腿之後,可是再難,他還是站了起來。
蕭笑看著他額際上布滿了汗,想上前一步去扶他,卻被阿寂攔住“住手!”
她望著阿寂,她眼波裡似乎也流淌著痛意,哪怕自己忍得再辛苦,她始終沒有出手去扶容玥,這是容玥的驕傲,與生俱來的驕傲,他怎麼會在他的左膀右臂麵前表現的軟弱呢。
蕭笑沒有再動,仿佛動作被定格在半空一樣,直到容玥坐上了輪椅,阿寂推著他離開,蕭笑追了上去“爺,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我不會這麼做的!”
“那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來見我!”容玥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然後聽著呯的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像是古時候又沉又重的大門一樣。
蕭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著容玥失去的雙腿,想著容玥讓她去做的事情,越想越心酸,最後忍不住崩潰大哭起來。
她這一生,哪怕受了再多的苦,再痛的傷,也從來沒有掉過眼淚,可是今天晚上卻忍不住了,她哭得像是一個迷失的孩子一樣。
而門外,阿寂推著容玥在錯落的光影中前行,容玥突然不可抑製的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像是驚雷一般砸落在人的心底,阿寂立時停下了動作。
聽著那聲音感覺他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一樣,恨不得自己替他去承受,她拿出手絹遞到了他麵前,一雙如同秋水的眸子裡寫滿了擔心“爺,您沒事吧?”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哪怕如容霆都不知道,爺這次回來患上了嚴重的病,當年的事情爺說得輕巧,可事實豈是那麼輕巧的。
那一場爆炸幾乎要了他的命,後來的千裡追殺,更是讓他的身體不得安歇一刻。
為了躲避容家那幾個混蛋的追殺,爺幾乎沒有安歇過片刻,可是爺卻在千裡伏擊的過程中殺了那幾個叛變的人,這就是爺,為了容家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當容家的主宰,但凡對容家不利的人或事必須全然消滅,可是爺殺了那幾個人,自己也垮了,那幾年時間,阿寂陪在他身邊,看著每天承受巨大的煎熬,而等他身子略略恢複一些,他就提出了要回容家。
阿寂當然是拒絕的。
她們在那裡青山綠水,氣候怡人,最是適合爺休養,一旦回到容家就必須得竭儘全力為容家籌謀,那個時候,爺又怎麼可能安心休養得了。
醫生說過,他的下半輩子好生用各種藥材養著,吊著,興許還有一命,若是再執意操心勞力,怕是沒有多少光景了。
這些天,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一向無心的阿寂眼底浮出了隱忍的淚,一直隱忍的情緒快要崩潰一樣“爺,我去叫醫生!”
他卻大力的拽住了她的衣袖,直到扯心裂肺的咳嗽聲徹底停下來的時候,手絹上已經是一片暗色的血跡,他看著那抹血跡,音色淡淡“彆聲張,我們先回去。”
“爺,可是您……”
“我沒事,養幾天就好了。”容玥淡淡的應道,阿寂哪怕再想反對,可是從骨子裡就有一種情緒,她對容玥的命令,從來不會拒絕,也從來不知道怎麼拒絕。
蕭笑以為容玥會讓人一直關著她,事實上依她了解的容玥的性子,他肯定不會讓她這和以輕易離開的,容家對於背叛者,從來沒有好下場。
隻是沒有想到,容玥對她的懲罰是仗刑,這恐怕是容家最輕的一個懲罰,輕到所有人都驚訝,而容玥用一句蕭笑失憶了成功的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容霆更是不理會,對於他來說,怎麼樣的懲罰跟他無關,既然容玥下了命令,就打吧!
雖然仗刑在所有刑法中是最輕的,可是當那個厚重的石板打在蕭笑屁股上時,所有人還是驚了一驚,可是那個女子,卻從始至終沒有叫過痛,最痛不過是悶聲一哼。
這樣隱忍的性子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培養而來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求情,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求情是沒有用的,直到有一聲通傳說是永夜的少主來訪。
永夜的少主是誰,大家都清楚,正是安念塵。
當年所有人都以為葬心和千鳶一起死了。
現在千鳶活著回來,沒道理葬心還活著,但是葬心已經不是葬心,而是永夜的少主,當他進來的時候,知悉當年真相的人都憤怒了“他怎麼敢來!”
“真不要臉,爺,你下聲令下吧,我們一定殺了他!”
“對,殺了他,他竟然敢背叛組織,就要殺了他!”
對於背叛者,沒有人會手下留情,更何況如葬心,他當年已經是島上的教官,而這裡麵有不少人其實是他帶的徒弟,但是因為他背叛了容家,便再也沒有師徒之情。
而趴在凳子上的蕭笑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他怎麼會來,難道他不知道永夜跟容家幾乎是水火不容嗎,還是說,他真的打算來送死了!
他難道不知道,容家他是有來無回的嗎?哪怕他是永夜的少主,可是對於一個背叛者來說,無論他是誰,這些人都會豪不留情的殺了她!
她手指微微收緊,想著怎麼解決今天這個事情,卻聽到一聲通傳“安少主到!”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