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乘風捂著嗓子滿地打滾,喉中不斷溢出痛苦的呻吟,兩眼渙散發直,沒一會兒渾身就被汗水給浸濕了。
還不到幾息的功夫,他就開始用力拿頭往牆上撞,嚇得紀母上前就要阻攔,卻被紀舒牢牢抓住。
“母親!不能過去!哥哥現在失了神智,會傷了您的!”
“風兒!風兒你怎麼了啊!你看看娘啊!”
溫娉婷站在紀舒身旁默默流淚,雙眼緊盯著紀乘風。
隻見他不停在身上和喉管抓撓,仿佛皮膚底下有什麼東西,直把皮撓破了也不肯停手,兩眼猩紅,完全看不出以前芝蘭玉樹,意氣風發的樣子。
沒過多久,紀乘風抓著地磚往紀母爬了過來。
口中含含糊糊道:“娘……幫幫我……幫幫我……”
“風兒,你說!你說吃什麼能讓你好受些?娘馬上給你弄!”
牢房外引路的獄卒不知何時過來了,“若想好受些,隻有吸食阿芙蓉了。”
紀母聲音一滯,她看著痛苦不堪的紀乘風,捂著臉大哭,摸索著抓住紀舒的手腕。
“舒兒……要不、要不就讓你哥哥……”
“娘!”
紀舒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溫娉婷退到牢房邊上,對獄卒道:“探視時間是不是快到了?我們要出去。”
“不,舒兒,讓娘再跟你哥哥待一會兒吧。讓他們給你哥哥弄點阿芙蓉過來吧,就一次而已,先讓你哥哥好受點,下次再戒也好啊!”
紀舒充耳不聞,將二人拽出牢房外,一路拉出地牢。
到了外頭,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紀母終於忍不住崩潰,癱坐在地嚎啕大哭。
溫娉婷相比紀母,竟然冷靜了不少,她蹲下身安撫紀母,對紀舒道:“歲歲,送我和娘回家吧。”
紀舒看著她點了點頭,道:“大嫂,你放心,刑部會好好審理哥哥的案子,一定會還哥哥清白的。”
四人各自上了馬車,分道揚鑣。
引路的獄卒七拐八拐,來到刑部衙門裡的一間衙舍,衙舍裡除了謝任飛以外,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
獄卒頷首見禮,“見過世子,沈大人。”
謝任飛放下酒杯,“怎麼樣?牢裡是個什麼情況?”
獄卒三言兩語,把紀舒他們和紀乘風會麵發生的經過講了一遍,謝任飛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的笑都咧到了耳朵根。
“什麼鐵血禦史,不過如此。”
謝任飛喝了口酒,諷刺的說道,滿眼鄙夷輕視:“以後還不是要跪在我麵前,要我施舍他一點阿芙蓉。”
沈亦飛無聲的喝著酒,眼裡的神情十分複雜。
獄卒看向他,“大人,馬上審理就要開始了。”
謝任飛瞥了沈亦飛一眼,“待會兒你知道該怎麼說,對吧?”
“世子放心。”
沈亦飛行了個禮,起身跟獄卒離開了衙舍。
三司會審結束後,紀乘風的罪名也給敲定了,有隨行吏部官員沈亦飛出麵作證,紀乘風在江州阿芙蓉中,屍位素餐,不但將所有搜查案件的事都交給他來辦,更是在暗中勾結知府,幫知府隱匿犯案蹤跡,最後主動吸食阿芙蓉,罪大惡極。
至於紀乘風的辯詞,什麼是被陷害吸食,在沈亦飛和其他隨行官員的證詞下,全部被官府視作狡辯。
紀父收到聖旨當日,整個人瞬間老了十幾歲,第二天就臥病在床,告假了。
紀母抱著聖旨嚎啕大哭,跑林家,跑冠軍侯府,甚至想進宮求賢妃相助,不過最後都被溫娉婷攔了下來。
現如今,誰若插手紀乘風的事,就是個死字。
紀乘風被判秋後斬首示眾,離現在還有三四個月。
沈亦飛立了大功,不但會繼任新的江州知府,還被賜下百兩黃金,無數白銀田產,一躍成了朝堂新貴。
七月初,沈亦飛正式上任,從盛京回到江州,阿芙蓉案後,江州百姓都恢複了平靜的生活。
繼任後的沈亦飛十分勤勉,幾乎日日都宿在知府衙門辦公,連自家宅子都很少回。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似乎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這天晚上,幾輛馬車突然出現在知府衙門的後門,車夫跳下馬車,三長兩短敲響了後門,不多晌,門就打開了。
一個人從門縫中探出頭,和車夫對了個暗號,才徹底打開門。
“大人都等了好幾天了,怎麼現在才送來?”
“安全起見,總要多等兩日。本來是想等京城塵埃落定再來,可這幾日下大雨,再放下去潮了以後就不能用了。”
二人警惕的看著四周,知府衙門的來到後麵的馬車邊上,戳開一個包袱,探手掏了點裡頭的東西。
仔細嗅聞了片刻,才把東西拍落,“行了,送進去吧。”
後頭跟著的人才掀開馬車上的蓋布,扛起一個個大麻袋,往知府衙門裡運。
就這樣,等他們運送了幾個來回的時候,後街不遠處突然出現火光,不知何時,巷子口出現了大隊的人馬。
巷子裡所有人臉色大變,搬東西的人扔掉肩上的麻袋,開始四處逃竄。
但不止是後街,牆上也有人埋伏,很快在場的人全都被製服。
知府衙門的接頭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還色厲內荏的威脅道:“你們都是誰!我家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得罪了我家大人,你們就等死吧你們!”
“我們都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人,你們夜半三更偷偷交易,這馬車上頭的都是什麼?”
“你們自己看啊!”
為首的人戳開一個麻袋,倒開以後,臉色驟變。
麻袋裡隻有粟米,他連戳了好幾個,竟然全都是粟米。
接頭人哈哈大笑:“是我家大人買的粟米!不過是他們沒時間白日送來,才這會兒來的。你們提刑按察使司敢隨便拿人,等我家大人告上去,你們就等著吧!”
所有人都懵了,押著兩隊人馬的捕快們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鬆手。
指揮僉事朝一邊的男人看去,“大人,這……”
他可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才信了他的話盯梢知府衙門來抓人的,若是因此陷進去也太冤了。
男人沉默不語,盯著幾輛馬車看了許久,忽然走上前,在馬車底下摩挲了起來。
接頭的男子臉色瞬間變了。
男人摸了片刻,從馬車底下掏出一包東西,撕開後,給指揮僉事看了一眼。
他這才放心,大手一揮:“衝進去,全都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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