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王妃!
玄淩玨抿唇立在大殿之上,甚至不曾躲閃那迎麵而來的賬本,眼睜睜瞧著賬目落在自己腳下,冷冷開口道“若我今日不來,我的妻兒就都死在坤寧宮了!”
“這麼說來,倒是本宮的不是?玄淩玨,你以為坤寧宮的人該圍著你那個狐媚子王妃轉嗎!銀藍做錯的,本宮自然會罰,你們夫妻倆,也難逃罪責!來人,將她們夫妻押起來,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皇後!”玄淩玨攔在樂璿身前,抿唇開口,“王妃有孕,她的五十板子算在我頭上,不過你記得,打完了,我們的罪名就兩清了!”
“哈?”穆婉失笑,“玄淩玨,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你憑什麼與我討價還價?”
玄淩玨咬牙,他手中關於皇後謀逆的證據已經有許多,可今日尚不是全部抖出來的時候!
“憑皇後娘娘這賬目錯誤百出。”樂璿輕聲開口,微微俯身撿起來,一邊翻看一邊緩緩開口,“皇後娘娘似乎信錯了人,這管賬的人似乎並不那麼忠心,隻我看見的這一本賬,就虧空了四萬兩,這偌大的後宮,恐怕已經被管賬之人掏空了!皇後娘娘千萬小心,彆叫哪個叛徒給偷襲了才是!”
“少轉移本宮的注意!”皇後咬牙,“你以為本宮是你這種毛丫頭騙得了的?”
“皇後娘娘若不信,大可叫戶部來清點。”樂璿笑的極淡然,反正後宮錢財多少也與她無關。
“你以為你如此說來,本宮會容許你將功贖罪?”穆婉冷笑,能夠算清這賬目的人有許多,這女人若是打著這恃才傲物的算盤,可就太蠢了!
“我以為娘娘會的。”樂璿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因為至少我與你那個叛徒必定不是勾結在一處的,有我在,更容易找出作祟之人,娘娘覺得呢?”
穆婉微微皺眉,看著眼前這個才不過二十歲的小丫頭臉上竟出現了一抹胸有成竹的淡定從容,看來她早已有了幾分猜測,穆婉咬牙,許久才開口“本宮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便給你五天時間,給我查出誰在搗鬼,若成了,本宮便許你無罪釋放!”
“謝皇後娘娘開恩。”
十皇子始終在兩個太監的壓迫下靜靜抬眼瞧著那在殿上綻放光華的樂萱,這女人怎麼就能夠讓人錯不開眼眸呢?她剛剛不疾不徐地為爭得了五天時間,是要有多少智慧與勇氣,要知道,他那個不講道理的母後可不是那麼容易講通的!
玄淩玨卻仍是警惕地瞧著眼前這個竟有了些許笑意的皇後,他明裡暗裡與皇後打過幾次交手,知道皇後是個多陰險的人,若當麵懲罰反而簡單明了,而她如今這副神情,分明是想好了後招的表情。
玄淩玨謹慎地瞧了樂璿一眼,樂璿卻反而清淺一笑。
玄淩玨的擔憂她看懂了,皇後的表情,她也看懂了。她從這幾次皇後的表現中基本可以得知,皇後是個會為了她的複國大業拋棄一切的人,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對她而言都不及複國來的要緊,而錢財,是發起戰爭絕對不可缺少的一項,在她沒有找到更合適的人以前,樂璿是安全的。
而樂璿大概掐算過,她隻要在坤寧宮再住上三四天,四皇子便必定會派人來尋她了,若到時四皇子沒有來,她再溜之大吉便好,她已經記起坤寧宮的地道入口,就在後院的柴房處,離她的耳房不算太遠,晚上溜過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樂璿便大喇喇地徹底成了坤寧宮的自由人,借著查賬為由,竟也無人敢攔,樂璿不過才在坤寧宮行走了兩日,便已經發現了這坤寧宮的不少貓膩,看來這坤寧宮也不似皇後想象的那麼安穩。
元荷經過了幾天的努力,也算是與黃千說上了話兒,今日正好樂璿去了庫房,元荷無事,便準備往黃千的房間去。
還未推門,便聽見“扣扣”的敲門聲,元荷也微怔,便隨手將門打開,門外才剛剛敲了門的黃千顯然也沒想到會這般快開門,一時有些遲疑,便抬眼直直望向了眼前這個小丫鬟,不知道為何,幾次交談之中,他似乎從未將她當成二十歲的小姑娘,反而如同一個幾十年的老朋友一般,極輕鬆極親切。
那一雙深黑色的眼眸總是讓他不小心便沉溺其中。
怔忪了一瞬,黃千才回神,恭恭敬敬地低了頭,舉了手中的托盤,沉著沙啞的嗓子開口道“老奴來給王妃娘娘換熏香。”
“進來吧,王妃去庫房了。”元荷閃身,讓黃千進了房間。
黃千低著頭將托盤放在了桌麵上,視線絲毫不曾有抬起的意思,元荷看得很清楚,他分明是在找東西。
壓抑著心裡那湧動的情感,元荷幾乎要將自己的指甲嵌入手心,許久才勾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開口“公公在尋什麼?”
“沒……”黃千抬頭,有一瞬的尷尬,才將原本就滿是皺紋的臉扯出一抹笑紋來,“老了,眼神不好,耳朵也糊塗,剛剛可聽見老奴有什麼東西落了?隻是老奴聽錯了?”
“許是……聽錯了吧……”元荷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奇怪,眼睛卻始終盯著黃千那略有兩分渾濁的眼睛,略頓了頓開口道“黃公公來的正巧,王妃剩了些栗子糕,是茗燃自己做的,不如公公帶回去些,嘗嘗鮮吧!”
黃千略抿了抿嘴“多謝姑娘好意,老奴不吃栗子。”
元荷點點頭“那真是可惜了,我做的栗子糕很好吃的!”元荷的話說的很輕,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哀傷的心跳聲,這個黃千,分明就是玄策易容而成的,絕對不會出錯!
從他剛剛看見她時那驚詫中不由自主地抿緊雙唇開始,她便已經確認了這件事,如今又來耳房尋他遺落的木墜兒,加上一樣對栗子過敏等等證據,元荷已經滿心篤定,這個黃千,一定是玄策,不會有錯!
元荷多想馬上就許久,才緩了心神,他沒事,不就足夠了麼?
“那老奴就想走了。”黃千恭敬低頭,轉身要走,卻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又回頭道“老奴冒昧問姑娘芳齡幾何?”
元荷微怔,她如何知道茗燃多大?隻得估摸著答道“回黃公公,茗燃今年十九歲。”
“哦……”黃千失落地歎氣,自言自語般說著,“那便不是她了……你像極了我一個故去多年的老友,我當是她投胎了呢……”黃千搖了搖頭,便離開了耳房,徑直而去。
元荷顫抖著將房門關緊,那眼中的熱淚才忍不住噴薄而出,玄策仍是記得她的,她的習慣她的眼神,他都是記得的!
壓抑了許久的雲朵似乎也被元荷的哭聲感染了,驟然潑下傾盆大雨,樂璿從庫房剛剛出門便趕上了這迎麵而來的大雨,以樂璿的身子,雖然不過十步的距離,樂璿也不敢冒雨衝回耳房,無法,便隻得躲在廊下,無奈地望著那瓢潑的雨簾。
已經是盛夏時節,那大雨也帶著夏季的狂躁氣息,在地麵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泡,仿佛是已經發了火,要將那漢白玉路麵也砸碎一般。
樂璿微微抿唇,氣壓有點低,雖然不太炎熱,她還是有些喘不上氣來,樂璿始終望著耳房,已經這麼久了,元荷為何遲遲不曾打傘出來尋她?發生了什麼事麼,元荷為何會將她這麼徹底的遺忘?
天色已經要黑了,坤寧宮的後院也幾乎沒有人出入,樂璿皺眉,難道她要在這廊下等一整夜麼?樂璿有些站不穩,便隻能倚著身後的紅柱子歇歇腳,才剛剛抬眼,便看見眼前一個黑衣閃過,還不等樂璿反應,便已經被一個極有力的臂膀緊緊束縛住,樂璿一時動彈不得,便隻能任由著黑衣人將自己用什麼東西遮住,以極快的速度衝進了雨中,片刻便聽見他“砰”的推開了一扇房門,樂璿雖看不見,卻仍是可以感受到方向,應該是進了耳房的。
元荷仍在哭泣著,便被突然被踢開的房門驚住,回頭,便看見黑衣人抱著一個女人入內,看衣物,似乎是樂璿!元荷收了心神,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皺眉喝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將樂璿安穩放好,摘了那寬寬大大的帽子,才露出四皇子的臉龐,指著眼前這個居然還敢大小聲的丫頭,極沒有好氣地開口“你怎麼當奴才的,就放著你的主子在外頭淋雨?腦子讓豬吃了麼!活夠了吧!”
樂璿抬眼瞧著元荷頂著茗燃的麵容,卻早已經梨花帶雨得腫了眼睛,看來已經哭了有一陣了,能讓她哭泣的人,便隻有皇上玄策一人了!
樂璿略歎了氣,才伸手扳回了四皇子的手臂,他被暴雨澆得早已濕透,樂璿不由得微微皺眉,回頭看著元荷“去找兩個乾淨的帕子來吧!給四皇子擦擦雨水。”
“沒事兒!”四皇子不以為然地揮揮手,“讓這丫頭先出去。”
樂璿抬眼瞧了元荷一眼,元荷便領會著點頭,按照茗燃的身份給四皇子施了一禮,便拿了油紙傘出了房門。
四皇子見房門緊閉,才皺緊了眉頭等著他心心念念的萱萱“萱萱,你是不是瘋了,好端端的怎麼會被關進這坤寧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