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已經預想過在脫下族服之後會在路途上遇見許多麻煩，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就這短短半天路程就讓他碰見三次劫匪——但說是劫匪也不儘然。
腳步虛浮無力，無故揮舞武器浪費氣力，喊話的聲音滿含惶恐並不可遏製地顫抖……哪怕無法親眼見到他們的樣貌，淩也能確信前來打劫自己的隻是一群沒有經過任何戰鬥訓練的普通人。
淩甚至不用拔出杖刀，隻是將其當做棍子來用就把這些人全都打到哭爹喊娘地逃跑。
“他們這是挑釁吧嘎？”八咫穩穩當當蹲在淩的肩頭，“為什麼不殺了他們呢嘎？”
“隻是些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普通人罷了，”淩搖了搖頭，“為了求生而已，沒必要趕儘殺絕——況且我也沒特意收力，那幾下夠他們疼的了。
再者說，他們是雷之國的國民，我是火之國的忍者，在沒有雇傭的情況下貿然對其國民出手很有可能會被視為挑釁，引發一些沒必要的爭端。”
八咫歪著頭，“嗯……但按理說，這是在幫助對方平定國家吧嘎？這種不需要報酬的好事應該越多越好吧嘎？”
“就是因為不需要報酬才會被找麻煩啊……”淩發出一聲哼笑，“那些貴族雖然沒什麼實力，但他們的疑神疑鬼可是能輕易毀掉一個忍族的。
就好比這次，輝夜一族明明有著能輕易殺光雷之國貴族的實力，卻依舊要受製於他們，停下針對我等的行動，甚至不得不在那些莫須有的指控中收斂家族勢力。
之後若是有有心人想要運作……嘛，運氣好的話，我大概還能活著見證他們被趕出雷之國呢。”
“不是說那些貴族要比忍者弱嗎嘎？”八咫歪著頭，“弱小的人不該有話語權吧？”
“嗯，我雖然的確說過這種話，但是當螞蟻多到一定程度之後，也是能咬死大象的，忍者的基數之於普通人，不過是幾十萬分之一又甚至是百萬分之一，其能力又良莠不齊，普通人若是真心反抗的話，忍者可以說是必敗無疑。
但哪怕最弱的忍者都讓普通人難以企及，所以為了避免雙方衝突激烈地爆發，忍者不許從事生產，不許固有土地，相應的，貴族與平民們需要雇傭忍者執行任務來讓忍者得到生存的資本——而且換種角度說，雇傭忍者執行任務，無論是效率還是經費上，可都比自己培養軍隊要節約多了。”
淩嘴角的笑容淡了些，“正是出於以上種種原因，忍者才不會隨意屠戮平民與統治平民的貴族，但這種關係無疑是脆弱、扭曲而不正確的，隻要一處出了錯誤，整個世界的秩序就會直接崩壞。
可惜我終究隻是個享受戰鬥的瘋子，哪怕對此稍有涉獵，也注定目光短淺，徒能看出其中的弊病，卻尋不出解決的方法——嘛，不過即便我能找到解決方法我應該也不會去做吧？”
“為什麼嘎？”
“因為忍者是依托爭鬥才能得以延續的職業啊……要是世界和平的話，隻會廝殺的我們可就要被狡兔死走狗烹了。”
“真是複雜嘎。”
“是啊，真是複雜……嗯？”淩停下腳步，轉向側方的林間，露出些許無奈，“雖然知道雷之國民風本就比火之國剽悍，但一天遇見四次突發事件……這裡的統治者真的有在好好管理國家嗎？”
“我覺得這和主人你選擇林間小道也有關係嘎。”
“但是走大路要路引和關稅啊，我現在雖然沒穿族服，但要是真的被調查出來可少不了麻煩……”淩歎了口氣，往路邊偏移了些，“我想避免沒意義的事啊——”
隻是天不遂人願，淩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那腳步聲直奔他而來，為首的一個更是與他直接相撞，感受著襲來的力度與撞擊的位置，淩的眉頭皺的更深——小孩子？
伴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一道帶著哭音的女聲響起，“好痛！”
“沒事吧？有受傷嗎？”淩低下頭，“抱歉啊，我我沒注意到你。”
“不，我沒事，比起那個，能不能幫——”女孩帶著哭音與懇求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您，您是看不見嗎？”
淩並沒有避諱的意思，隻平靜點頭，“是，因為一些原因我失去了雙眼。”
“你——”
女孩還想說些什麼，但紛亂的腳步聲和樹枝折斷的聲音卻讓她格外不安，距她一步之遙的淩甚至可以聽到她那因為過度緊張而一度停滯的呼吸。
“真的很抱歉，但是還請您幫幫我，”女孩的聲音更為慌亂，卻依舊壓得極低，“您能在如此情況下孤身行走，一定有所倚仗吧？我可以給您報酬，求您救救我！”
淩微微搖頭，“就如您所見，我隻是個路過的瞎子而已。”
女孩還想在說些什麼，但身後已經傳來充滿惡意的呼喝聲，她不再遲疑，抬手擦乾眼淚，小聲而快速地開口，“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容我冒犯。”
話音剛落，淩就感覺麵前的女孩用力推了自己一把，同時她也提高音量，“滾開！你這礙事的瞎子！”
淩也就了然對方這是想要與他劃清界限，毫不抵抗地順勢跌進路邊的草叢，與此同時還能聽見對方小聲地道歉。
“她人不錯呢，都在這種情況下還記得和您撇開關係嘎，”八咫落在淩頭頂的樹枝上，一雙漆黑的豆豆眼凝視著女孩跑遠的背影，“您不幫幫她嗎嘎？”
“誒，確實人還不錯。”淩聽著靠近的呼喝聲，動作不急不緩地坐起來，“但她剛才的用詞明顯是經過貴族教育，我不想惹麻煩上身。”
也就在一人一鴉說話間，紛亂的腳步聲就到了近前，其中一部分奔著女孩離開的方向追去，剩下的一部分則是停在了淩的麵前。
“那小賤種可真能跑，這瞎子怎麼回事？”
“大哥，這裡散落的行禮我看了，沒什麼可疑物品，應該就是個路過的普通瞎子。”
“行，動手利落點，這邊走漏風聲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是。”
聽到對麵拔刀的聲音，淩長歎一口氣，右手拇指與食指微微用力將杖刀推出刀鞘，“……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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