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歸!
平城
坐落於寧虛大陸西南方的一座小城。
不同於與其相近的雲蘇城,這裡沒有修仙者,有的全是無絲毫根骨天資的百姓。
然而,這裡靠近海灣,民風淳樸,時不時有新鮮東西從雲蘇和邊沿小鎮流入,百姓們生活安樂,也是自有一番平和享受。
離落是知道這裡的,她當初撿回一條命,費儘心思打探著老祖的消息,想要去尋老祖,可惜因為根骨皆斷,靈氣全無,體力不支,暈倒在路旁。後來是一個大嬸救了她,帶她回了平城,熱心地照顧了她。
她慢騰騰地走在街上,沉默少言的模樣,和旁邊四處探望,低聲討論的四人相比,顯得尤為的格格不入。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醒來,虛弱的扶著大嬸家有幾分破舊而又齊整的木門,怔怔地望向街外時的場景。
街上格外的熱鬨。
小販的叫喊聲,挑擔人的吆喝,巷子邊上賣茶水的,不遠處戲樓時不時傳來的輕柔,婉麗的歌聲。
這一切,真像,像極了她記憶深處那座風一吹,便揚起漫天梨花的城池。
可是,不過是三四個月的時間,原本熱鬨淳樸的小城,一夕之間,竟變得如此清冷。街上沒有一個行人,空蕩蕩的模樣,好似一座空城,然而從城中某處傳來哀慟的哭聲,又仿佛在告訴著人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本平靜的心中有著隱隱的不安,那不安中透著惶恐,擔心,以及幾分她也說不清楚的情緒。
還不過是春季,這城中的葉兒,便黃了。
毫無征兆地,從樹枝上落了下來,打著旋兒,一圈又一圈的,在她的不遠處,從她的眼前掉落。她一邊無意識地跟著旁人向前走著,一邊怔怔地看了許久,五指伸開,默默舉起,想要接過,可那枯葉卻輕觸著指尖,跌落在地上。
哢擦。
踩碎了。
她心中一跳,驀然間有些恍惚。
是不是大抵隻要被她放在心上的物什,終究有一天會被破碎?
所以,在這個世道上,什麼都無所求,才是真理?
既然這樣,她活下來,又是為了什麼?
離落微微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映在蒼白的小臉上,看上去端是可憐。
“長離,長離……”
微微帶點急促的呼喊聲,終於喚醒了她。離落看著麵前皺著眉頭,眼神中有幾分擔憂的麵孔,一時怔怔。直到雙肩上的輕輕搖晃,她才驟然想起,她此刻是塵清門老祖座下長離,而不是曾經的離落了。
她活下來了,那般不易而又艱辛的活下來了,她還沒有給那些人看看,即使根骨重塑,修為大跌,她依然能再次站起來。
她所經曆的一切,不允許她就這麼懦弱地放棄。
“小長離,你怎麼了?”傅司寒看著眼前女孩眼眸中閃過一絲清明,心下放鬆,聲音恢複常態,溫和地問道。
“嗯,沒事,謝謝。”她輕聲應著,隨即淺淺的梨渦乍現。蒼白的臉上,笑容清澈而又真實。
傅司寒一愣,點了點頭,鬆開了剛剛搖晃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大步走在了前麵,“聽剛剛的聲響,像是在城北方向。看樣子是百姓們為了避免瘟疫傳染,自發組織了隔離,我們儘快趕去。”
還是和之前一樣,離落沒有說話,隻是同樣邁出的腳步,以及堅定的步伐,代表了她的態度。
那句謝謝,她是認真的。
謝謝在她身心動搖的時候,喚醒了她。
否則,她怕她自己那一刻,真的被這幾個月的迷茫所湮沒。
“小丫頭該不會是害怕了吧?”旁邊一杏黃色衣衫的女子打趣著,就如她的名字一般,這一笑,甚是明媚,是個美人,“這說到底,不過是瘟疫而已,我們修仙者修煉到一定程度,便能強身健體,不畏病痛。咱們隻需找到法子,幫這群凡人解決了便是,要我說,估計不到半天,咱們就回去了。”
“半天?有拖累還不知道一天能不能完成呢。”楚嫣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旁的薛青就忍不住含沙射影地諷刺。
離落像是沒有聽懂一般,清脆的應著,“就像楚嫣師姐所說,不過是瘟疫而已,長離並沒有害怕。”
“你當然不害怕……”薛青有些氣急敗壞,他們都達到可以除妖獸的實力,卻還在這麼個破城裡呆著。其中的原因,隻要長點腦子的都能猜出來,這死丫頭居然還裝傻。
“都少說兩句,要到了。”前麵的傅司寒冷聲說道。
薛青一噎,這才默默閉了嘴。
前麵的街道擠了不少的人,一眼望去看不清實際的情況,晃眼過去,那其間忙碌奔波的身影,終為這座小城添了不少的生氣,隻是那痛哭嗚咽的聲音,讓人心中沉重不少。
“幾位仙長,你們可算是來了……”遠處的幾個人像是看見了這邊的動靜,稍稍怔愣後,便激動地跌跌撞撞般跑來,“求求你們救救我們的親人啊!”
看著麵前一雙雙滿含痛楚又滿是期待的眼睛,離落一行人心中各自也有著難受,就連之前抱怨的薛青也抿嘴不再說話。
“這位大爺,你先起來,你不要著急,我們邊走邊說。”傅司寒攙扶起其中一位欲行禮的老人,輕聲溫和地言道。
等到離落他們來到醫館,看到不僅醫館裡麵,就連外麵的空地都鋪著草席,上麵躺著生死不明的城中老少,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動不動,他們這才意識到情況遠遠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怎麼會這樣?!”就連一路上話不多說的明子木看到這一切都嚇了一大跳。
在這修仙者橫行的大陸,如今瘟疫本就鮮少出現。他們自小就背過了急方草經,現在觀之症狀,竟然無一一個可以對應。
“這病,是怎麼發的?”傅司寒麵帶嚴肅地上前靜靜打量了片刻,回頭問道。
“我們……也不清楚啊。”老人聲音顫抖著,“最開始不過是幾個人出現了異狀,都以為不過是中了寒氣生了病,結果沒有想到短短不過十日,城中有一半的人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