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歸!
耳畔的風聲呼呼作響,眼前的山壁一一掠過。
不是地麵崩塌,而是整個山洞狹道都隨之傾斜直至垂直。
洞壁光滑,速度迅猛,下降的離落晃眼看去,根本就找不到可以穩住身形的借力點。
原本應在前方的朦朧光暈此刻正一點一點接近腳底,種種方法從心頭拂過,卻沒有一個可以暫時能夠緩住身形。
無法,離落隻好再次嘗試著掉轉著靈力,試圖用其包裹自己,來減少下落的速度。
手勢口訣剛剛比好,她就聽見輕輕地“噗”地一聲,像是荷塘裡的水麵上的泡沫破滅,眼前一瞬間驀然變得光亮起來,竟是從那個通道裡直接掉落出來了。
她眯著眼,不自覺地用手遮擋著眼睛,在這個刹那間,她感覺她自己的身子變得很輕很輕,就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晃晃悠悠地,輕盈而又徐徐地從天空中緩緩落下。
她明明還沒有來得及釋放出靈氣呢。
在適應了這如同被暴曬在最炎熱夏日午時間的光亮,離落慢慢睜開了眼,驚奇地看著這麵前的一切。
她好像是在高空中,能如此清晰而又全麵地看到下麵的一列列古舊的街道,和一棟棟低矮的房舍。離落動作遲緩地眨了眨眼,可是所看見的並沒有消失,依然顯眼的存在在那裡。此刻,她感覺她正俯視著,去欣賞一個製作精細的小巧的地圖,哪怕上麵繪製出來的不過是城鎮一隅。
一聲熟悉的低咒聲傳來。
她有些恍惚地微微抬起了腦袋,仰望著上麵逆著光線看不清楚臉的身影,即便如此,離落也認得出那是陸繁。
或許這一切看上去比剛剛還要荒誕,少女的眼神裡有著些許的呆滯和迷蒙,她偏了偏腦袋,這才將男子剛剛的話語緩慢地反應過來。
又……不能用靈力了?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可是緊接著她心裡突然浮現出一個荒謬而又理所當然的念頭——這裡是世俗者居住的地方,修仙者當然不能隨意施展靈力。
這裡又沒有危險,不是麼?
她聽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勸解著她,那個聲音還讓她留意到,她現在即使身處高空,即使沒有靈力,可是這裡並沒有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離落的眉眼間漸漸舒展開來,緊接著又緊蹙著眉,用力地咬著下唇,略帶血腥氣的疼痛感傳來,眼睛裡多了絲清明。在上方陸繁的身體的遮擋下,她很清楚地看到,最高處原本將他們滑下的山洞隧道已經不見,而是覆有一層薄薄的透明的膜,就好像真的是氣泡一般。
五指微微張開,無意地在空中穿過,感受著潮濕的,帶著微微粘稠的氣息,離落發現這裡就好像曾經在塵清門的小弟子們那裡聽說過的關於海底城鎮的傳說——當大陸上怪物橫行,危機四伏,人們不得已在海底居住時,就會有一個巨大的氣泡,將整個城鎮裝下,讓他們安全地生活在海底深處。
可這裡是雪域啊……離落心裡這般想著,卻又很快地將這個念頭拋在了腦後。
或許從那個地洞掉下來以後,所看見的都讓她沒有了任何的主意。
身體輕微的一個顛簸,她警覺地挺直了背,明顯的感覺到自己下落的速度驟然增加,離落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可在接下來的一秒,又發現,即便是速度增加,她還是那樣輕飄飄的,緩緩地在空中漂浮著。
大概這個地方應該還在那片震撼的綠林裡。
離落眨了眨眼,她此刻抬頭望去先前那般刺眼的光已經變得柔和了許多,而那層如同氣泡般的膜也遠得看不清了,她甚至發現,剛剛那些潮濕的氣息,變得實質起來,似乎是由一縷縷的淺綠色的組成。
她又忍不住往下麵望去。那些矮小的房舍看得更清楚了,她甚至能看見房舍上麵並沒有瓦片,而是平坦的,就像露頂的石樓一樣。或寬闊,或狹窄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上麵鋪滿了鱗次櫛比的青石板,莫名添了一份古色古韻。
離落眯著眼,還想看的更清楚些,而這時身體又是一個踉蹌微顛,她一愣,旋即像是懂得了什麼一般,幾乎是立刻的,便抬頭往上望去。
青藍色。
她定定地看著那些如同細小溪流般潺潺流過,在空氣中四處浮動著的氣息,緩緩地,在心中吐出了這三個字。
下降的速度比之剛剛更快了。
她甚至能夠感受到發絲吹拂到臉上的輕癢,肌膚上空氣刮過的略微的冷意。
然而她並沒有任何的慌張與恐懼,看著越來越近的街道,她愈發的麵無表情。
快了,快了,應該要到了。
果然,在她默數到十的時候,就像是突然遇冷而打了個戰栗,身體猛然地抖動了一下。
空氣迅速地從耳邊流動,簌簌作響,那無法控製的強烈的失重感再次襲來,看著下麵青石板鋪就成的街道,早有準備的離落從後抽出了青竹枝,單手執起,向下方的虛空中猛然一劃,劍氣使得石板上的塵土微微揚起,但與此同時,也很有效的穩住了她的身形。
一番動作下來流暢無比,而離落並沒有多加耽擱,而是快速地抬頭,望到了自己想要看見的——淡紫色。
有些腳軟地踩在了青石板上,長久的虛空漂浮,終於在此時此刻落了地。
離落不禁長呼了一口氣,指尖還緊扣在青竹枝上,想著頭上還有一人,她連忙準備往虛空中以刃橫劈,就看見一個土黃色的木桶晃晃悠悠地下來了,而她的大師兄正懶散地坐在其中。
清脆的哐當聲響起,木桶穩穩當當地坐落在了青石板上。陸繁看著離落的架勢,無力地揮了揮手,“謝了,不用了。”說罷,有些吃力地從木桶中翻出,然後將其縮小收回進儲物袋裡。
“你怎麼了?”看到陸繁的臉色和輕巧完全搭不上邊,離落收起青竹枝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怎麼。”男子麵色蒼白,搖了搖頭,“就是有點想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