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蛇洞。
並不隻有這三條蟒蛇,女人環顧四周,黑暗裡的縫隙裡隨時都有一雙眼睛忽閃忽閃著,不約而同的盯著躺在地上的女人,不失發出嘶嘶嘶的聲音,撩撥著這寂靜如死寂一般的氣氛。
也許是血液起了效果,女人似乎有了些力氣,慢慢的爬向了一側的石壁上,抬頭伸手撩起地上水槽裡的水來,送到了嘴邊,深咽一口,一股冰冷順著喉嚨灌入了心臟。
解脫了一般,女人深吸一口氣,偏頭,卻看到月光下一隻蛇頭停在自己的耳畔,信子撥弄著自己耳朵的皮膚,心裡一緊,趕忙閃身到了一側!
她害怕,無論是誰麵對這樣一個蛇洞,麵對這一群莫名的巨蟒,麵對著無儘的黑暗,都會害怕。
本來該為自己死裡逃生鳳凰涅槃而感覺到了慶幸,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她不相信了,難道她所要麵對的就是這一群嗜血的蟒蛇,這就是自己的福?
女人不覺得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牙齒打纏著,嘴唇發紫,是冷麼,也許是真的害怕到了膽戰心驚。
這個女人不是彆人,正是之前被沉入河底的江夢。
洞外的晝伏夜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每一次睜開眼睛,想要掙紮,然而卻沒了力氣,隻能頹然的倒下,而現在江夢靠在坍圮的石壁上,任由石頭刺入自己的後背。
疼痛已經沒了知覺。
已經第幾天了?江夢不知道此刻的時間,隻知道自己睜開眼除了白晝就是黑夜,更不知道每次自己的昏睡究竟用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一天一夜。
江夢掃了一眼蛇穴的四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自己的身邊,江夢的眼睛猛然放光,趕忙將匕首一把奪了過來,抱在了懷裡。
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拿著匕首的手抑製不住的顫抖著。
這是自己救命的稻草,三阿爹湊到自己耳邊說話的時候,悄然將這把細長的匕首塞進了自己被捆縛在後背的手裡,這是挖蛇眼的龍須刀,刀口細長而輕盈,甚至不仔細看都看不清究竟有沒有刀鋒,刀柄也是細小,然而卻鋒利異常,小拇指粗的麻繩隻要用力一拉扯,就被割成兩段。
還記得當時看到三阿爹那閃爍在火光裡的眼睛與耳畔的呢喃。
“孩子,承認吧,承認也許是一種涅槃……”
承認?
江夢的目光緩緩朝著遠處兩條大蟒的方向看去,對上了眸子,心虛的趕忙縮了回來,蜷縮著的身子更加緊實,她是人,這是她心中最後的執念。
即便再多的人說自己是母親與蛇所生的孩子,可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人與蛇怎麼可能產子,這不過是少年時說書先生嘴裡的天方夜譚,虛虛實實,不作數的。
可現在,江夢的心裡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動搖。
蛇本無情,可眼前的蟒蛇似乎對自己頗為照顧,不僅給自己招來食物,甚至還茹毛飲血,生怕自己丟了性命,如果自己真的是人,那為什麼這些蛇不對自己動口?
若是人,隻怕現在早死了才是。
“不對不對,不能這麼想。”
江夢趕忙搖頭,想讓自己腦海裡的想法揮去一分不剩。
“我是人的……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些蛇肯定是不餓,不然的話早就吃了我吧……”
心裡的喊話一遍又一遍,然而卻是脆弱不堪,當金花大蟒將另一隻死兔子放在了江夢的腳下,數以百計的心理建設,頓時潰不成軍,轟然崩塌。
自欺欺人,心裡終究明白一些,這些蛇對自己如此,必然有緣由,而這個緣由卻是江夢不願意多想的,似乎沒想清楚一絲一毫,就距離自己崩潰的心理防線越來越近。
她不能接受,不是不願意,是不能。
“滾開!”
江夢揮舞著手裡的匕首,有氣無力的搖晃著鋒利的刀口,忽然刀口觸碰到了金花大蟒的臉龐,頓時一灘鮮血從傷口裡四濺而出,那蟒蛇仰天長嘯一聲,閃到了一邊。
哐當!
匕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害怕,看著月光下金花大蟒臉上的傷口,還有那眼睛裡散發出來的眼神,江夢覺得自己似乎明白她的訴說,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般。
如同著了魔障,江夢的神經一陣緊繃,趕忙撿起了地上的匕首!
蛇穴外的月光刺破雲層,灑滿半個洞穴,江夢看著洞外,眸子裡不覺兩行清淚,咬了咬滲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