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中似乎混合著他熟悉的聲音傳來,皇帝心神一動,左右看去,隻是天太黑,他目之所及都是雨線。
“宋傾瀾!”他忍不住脫口。
褚湉本路過之時,快步走掉了鞋子,正預備去撿,上頭一棵樹隨雨而傾倒下來,她不得已快速躲開事發之地,往回逃去,再回首時,前方的路已被衝塌的泥石樹木阻隔。
隻因好似聽見皇帝的聲音,她便抹黑費力地爬上高處,
努力探頭看去,卻是幾盞風燈,而燈後那傘下之人正是皇帝。
她本被淋的狼狽不堪,胡亂剝開貼在臉頰上的濕發,聽見皇上正喚著自己,便大聲道:
“皇上,我在!”
皇帝豁然,抬頭尋覓,卻見她被淋的可憐,正爬上高處死命扒著樹乾。
“這裡極險,皇上走遠些。”
皇帝忽經大悲大喜,緩了片刻才恍然,指著褚湉大聲道:“誰準你如此,還不給朕下來!”
眾人合力下,才將阻斷的路清出些許豁口,褚湉這才得以出去。
傘下,褚湉見皇帝眼中滿是慍意,整個人也同自己一般濕透著。
褚湉被他盯得心裡沒底,垂首道:“奴才行至此處,不想一側的小丘發了泥石流,有大塊石頭樹木混合著泥水擋住了去路,所以誤了當差,奴才該死,往後再不敢隨意亂逛。”
她說著便要欠身,不想被人用力的拉住手臂。
皇帝既心疼又有著虛驚一場的快意,這種種複雜心情交織在一起,在眼底卻凝聚成了一抹慍意。
褚湉疑惑間皇帝狠心撂下手,冷瞥她一眼,遂拿來齊順手裡的傘,粗手甩給她,褚湉連忙手忙腳亂地接握住傘柄。
皇帝轉身便走,她快步跟上,伸著手臂為他撐傘。
餘光中,是她風雨中薄弱的臂膀,因著衣物濕著,那衣料便著實貼近著身子,顯得她愈加弱不禁風。
皇帝不作他想,竟抬手握住傘柄,將油紙傘自她手中奪了過來。
褚湉愣了下卻也並未說些什麼,隻縮著手默默隨在身側。
這不合規矩,可皇帝一概不顧,底下人也不敢多言。
傘柄極為傾斜,將褚湉整個人攏在了油紙傘下,走過十七孔橋,走過銅牛像,自始至終,隻傾向她。
也許兩人都有太多話隱在心頭,匿在唇齒,隻好一路默契般的沉默。
曆史,仿佛正在按照原有大致的路數在無情的進行,皇帝卻日日活在水深火熱當中,苦不堪言,她明明在眼前,卻咫尺天涯。
個中滋味,極儘心酸,真不知這種日子何時才可終結。
轉眼到了二十年,頭正月起珍嬪與瑾嬪同時封了妃,宮中的太監宮女自然是深諳其道,見風使舵,捧高踩低。
如今的景仁宮可謂宮中最熱鬨的一處,吃穿用度明顯都是最好的,雖不能與太後皇後比肩,但是也可謂風光一時無兩。
珍妃經入宮這幾年,伶俐聰穎的性子依舊,可到底也是個好玩倔強的脾氣。
早些時候,她喜好照相,不顧忌諱的滿宮裡拍照玩,太後有些看不過眼,倒也因著真心喜愛這個晚輩而稍加訓斥就了了事,倒是皇後與她素來無多交集。
褚湉時常聽見底下人閒話,說是皇後和珍妃不甚和睦,互看不順眼,也許這些做奴才的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到底是嚼著舌根子,巴望著看出好戲,偏偏主子那裡依舊得過且過,倒也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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