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本該稍作小憩的皇帝,卻已經備好一切,穿戴正統,在褚湉與齊順的隨駕下前往奉先殿祭祖祈福。
褚湉雖心事重重,但在皇帝麵前還是儘量保持平日的模樣,一切仿如常,不敢露出一點的蛛絲馬跡。
按照清製,國家大慶等這些大祭於前殿,上香行禮等等均在後殿;經過穿堂,後殿內的一切一目了然。
供桌祭器後則是一個一個的間隔,每個間隔供奉著一代代帝後神龕……
褚湉望著這些神位——努爾哈赤、皇太極、順治、康熙、雍正、乾隆……
心中瞬間五味雜陳,曾經多少的血雨腥風,盛世輝煌,都已隨著青煙繚繞後的小小牌位化作昨日流水,不可再重彙。
可看看如今的大清吧,猶如一艘千瘡百孔的巨輪,她深知,數年後它將永久沉入海底,塵封定格在那,終究被籠上曆史二字。
蒼涼悲壯之感貫穿了褚湉的心,眼中,皇帝緩緩走上前,在各個神龕前上香,又在正中行三跪九拜,片刻,傳來他清冽澄澈聲音,道: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載湉,今日前來上香祭拜,祈願諸位先祖庇佑吾國,庇佑吾民,保我大清黎民安樂太平,再複盛世強國,從此免受天災戰事之苦……”
“載湉承此大任,不敢有怠,此願如得應驗,載湉願自削壽十年……”
聽得他的一番話,褚湉心中既是感動又是難過,難過於他圖誌強國的夢想終是沒能實現,儘管付出畢生的努力可還是付之東流,望著那跪著的虔誠背影,不覺眼中漸漸蒙上一陣薄霧。
自奉先殿出來,一路上始終沉默,皇帝心裡滿滿的裝著天下事,也許祭祖回來尤為加重起來。
然是新上來一批折子,皇帝亦無暇回去寢宮歇息。
這種情形下,褚湉便備好了糕點往前殿去,才剛跨進門檻,便見齊順一臉苦相地瞅向她。
褚湉回看他一眼,輕步走過去,將糕點碟子放在了案上,遂垂首站去一邊。
皇帝埋頭握著朱筆,正在緊盯著眼下的一份奏折,褚湉偷眼去看他,不禁隻感有些不對頭,那臉色瞧著實在不好,筆亦是遲遲不落。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抬眸間,用疑惑的目光瞟向齊順,他倒是機敏,一瞬間與褚湉的眼神相對,大約了解了她眼中的疑慮,齊順無可奈何的撇下嘴巴,接著看了眼皇帝又轉而看向她,動作極小的搖了搖頭,勢作歎息狀。
褚湉皺皺眉,一知半解的去看皇帝,這次他的臉色越加陰沉,逐漸蹙緊了眉心,握著筆的手微微動了動……
驀地,他站起身,手上的朱筆連同案上的折子一下被揮手狠絕的扔到了地上!
“簡直混賬!”他自齒間溢出一句憤慨。
褚湉心想果真出事,小心翼翼抬頭,萬分疑惑地看著他。
皇帝心中的憤怒久久難平,站在那裡半晌不言語,褚湉見他氣得不輕,自己不好出口,隻這樣想著,便聽他滿含憤然與悲哀的聲音傳來:
“朕早就說過,此事萬不能妥協,此舉隻會讓他們更加囂張,難道對待入侵我國土者,不該奮力將之趕出我境外嗎?!”
“我泱泱大國豈能任由他們欺辱,朕實在不明白,事到如今還隻會一再的妥協、議和,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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