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見是名身材頎長且白淨的年輕小太監,便也沒再去細瞧,自顧自的繼續喝水。
那小太監把手上捧著的物什放去案上,自坐了下來。
褚湉十分不解,這人進了來不說話便罷,還如此不客氣,便微有詫異的抬眸看向他,
這一眼不打緊,一口水猛嗆在喉嚨裡,她一邊咳嗽一邊見這小太監忍俊不禁地起來身,遂來到床榻邊,隨意拉來木椅坐定。
“那些衣賞太點眼,這個好,去哪裡都沒人留意,朕早就煩了儀仗那一套。”
皇上?!
他居然大夜間扮成小太監模樣跑來了下房!
褚湉止了嗆咳,瞪大眼睛審視了他一番,才想起要行禮問安。
皇帝看出她的意圖,隨即道:“今日免了這些虛禮,你倚著就是。”
褚湉倒也沒客氣,隻怔愣著靠在大迎枕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帝明白,頤和園中有多少太後的眼睛盯著,自己先前擁她救治,就險些弄的滿城風雨,完後若太過看重宋傾瀾,必定傳入太後耳中,對她來說絕非好事。
此番易裝自然是鋌而走險,實屬叛逆,他也是不可為而為之,沒辦法,她還在氣,總不能放著任由她氣,誰叫自己有錯在先。
褚湉打死沒料到他居然還有如此一麵,前後反差真叫人猝不及防。
她微有窘迫,隻道:“萬歲爺此番來,是有什麼事?”
皇帝不由分說:“沒有,朕悶得慌,過來看看你。”
“看你好了不曾,是不是有意躲懶不去當差?”
褚湉眼也不去看他,隧道:“奴才不敢,明日奴才便去當差。”
皇帝麵上淡淡,再不願提先前的齟齬,故作隨意著道:“不急,待你徹底好了再去不遲。”
褚湉輕輕頷首,沉默無語,皇帝今日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麵前,除去擔心,她心底其實是高興的,可那份被刺痛的自尊,又使她倔強的不願下這個台階。
皇帝見她這副模樣,猜想她依舊心有芥蒂,看來事情不提不行,故清了清喉嚨,音色清冽道:“先前……是朕苛待了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訓斥起來,實屬不該。”
“但不論如何,你也不該投湖裡去,宮人自戕可是大罪,往後彆再做傻事。”
褚湉聽得這話,馬上睜大眼睛看向他:“誰說我自殺,我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她情急之下連回話的規矩都拋去了一邊,皇帝卻沒做反應,也由她。
誰叫他今天穿著太監衣裳,自然就要演戲演全套,如此一來,反而覺得渾身輕快起來。
“好,這個先放去一邊,隻說這件事,朕……我!我確有不妥,還請勞煩這位姑姑大人有大量,可否?”
褚湉驚異於皇帝突然改變的說話方式及自稱,這可真不像是一直以來的他,不過如此倒是沒有了身份桎梏一般,交流瞬間變得親切且輕鬆,仿佛心裡對他的怨和氣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於是,她就坡下驢,順勢道:“這位小諳達,你何故非要求得我一個粗使宮女的原諒?豈非多此一舉,於事無用?”
“當然有用!”皇帝見她雖半開著玩笑,然自己卻想真心對待:
“不管你從哪個宮裡來,我已視姑姑為知己,自當珍重已極。”
褚湉聽得他的話,矛盾得又悲又喜,也許她不該太貪心,視為知己便是很好了,起碼他還信任著她,沒再去懷疑她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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