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萱筋疲力儘地說了一聲,眼睛一合就睡了過去。後麵發生的事,像是把胞衣弄出來,清洗血汙之類,好似累死過去似的渾然不知。
方臨輕手輕腳,去看女兒,看著這個腦袋被夾得長長的、眼睛腫泡泡的、醜醜的小家夥,內心卻感受到了一種血脈相連由衷的喜悅。
莫婆婆將她包好,遞給方臨,說道“對孩子細心些,要是發現她嘴唇發紫,要趕緊倒提起來拍打腳板,直到打哭為止。”
“起名要到滿月,就先叫毛毛吧!”雖然是女娃,方母卻高興不減,拿出早就縫好的大兜子。
孫女的誕生,老方家血脈的延續,方父也是臉上有著喜色,對不擅表達的他來說,表現出來,就是一雙手無處安放,在門口來回不停踱步。
整整一日,全家人都沉浸在這種高興中。
……
晚上臨睡前,田萱對方臨說“雖然洗過了,但可能還有些血腥味,臨弟,要不,你去旁邊屋子睡?”
“萱姐,你說的什麼傻話,床上沒有臟東西,娘全部拿去洗了,哪有什麼血腥氣?”
方臨頓了下,又道“娘說過,女人生了孩子,下身會好痛,起來一次很困難。我就睡在你腳頭,要是毛毛哭,我就起來幫你。”
田萱又是勸,沒勸動,卻感覺心中暖暖的,這種妥帖浸潤到心裡去,似乎身上的痛都不算什麼了。
“臨弟,你真好,我聽彆人說,胡同好多人家女人生了孩子,男人就要分開睡,怕血腥氣,怕孩子晚上吵,女人傷口疼痛,沒法用坐姿,隻能跪在床上抱起孩子……”
“那你還要我過去睡?”方臨問。
田萱笑笑,沒說什麼,她是愛方臨到了骨子裡,寧可自己苦累,也想要讓他好些。
晚上,不知道毛毛是哪裡不舒服,沒多久就開始哭,很大聲那種。
方臨看著憂愁的田萱,說道“小家夥居然能大聲哭了,證明她闖過出來人世的第一關,不會有危險了。”
田萱聽了,果然轉憂為喜。
可一次哭還好,反複幾次就折騰人了,尤其是,那哭聲在夜深人靜格外撕心裂肺,弄得方臨、田萱都是驚慌失措。
還是方母過來,抱著毛毛晃著,來回踱步,走來走去,才漸漸安撫下去。
等方母放下毛毛回去,沒一會兒,小家夥又開始哭,麵對啼哭的嬰兒,母親的本能讓田萱忍著下身疼痛跪在床上抱起她。
方臨看著不忍,接過來毛毛,田萱大概是白天遭了太多罪,又痛又累,靠在那兒,在女兒哭聲中,不知什麼時候就睡去了。
他將田萱放平,自己哄著哭鬨的女兒,一遍遍不厭其煩,一晚上過去,也有了黑眼圈。
……
這邊坐月子有特彆的講究,不能見一點青。據說產婦若是吃了蔬菜,便會留下拉肚子的毛病,於是許多人家,每餐不是蒸乾菜,就是乾豇豆、乾刀豆,乾的難以下咽。
方臨對此卻嗤之以鼻,說這說法沒什麼道理,吃那些隻會便秘,等大便時要人命,說不得還會生出痔瘡。
他說服了方母,每天給田萱做什麼小白菜湯、菠菜湯、雞蛋湯、老母雞湯,變著法子補,因此田萱奶水很足,每天都將毛毛喂得飽飽的。
第一次生孩子田萱也不知道,還好方母有著經驗,教田萱在胸口擦鹽,讓那裡變得粗糙,毛毛吮吸時才不容易開裂。
這些讓田萱少受了許多痛苦,一點沒落下病根。
在精心嗬護下,女兒毛毛腦袋也慢慢長圓了,漆黑厚實的頭發蓋滿了後脖頸,腫眼泡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大大的雙眼皮眼睛。
小貓乖乖、小狗花花,最近也不出去了,守在毛毛近前,如兩個忠誠的守衛。
尤其是乖乖,本是活潑好動的性子,可有了毛毛後,時常蹲在旁邊很是乖巧,有時候一蹲就是半天。
小家夥經常對它們伸手手,似乎也知道,這兩個家夥會陪伴著她長大。
……
過了七天後,有街坊鄰居過來探望。
……
桂花嫂、蘇小青、沙小雲一起過來的。
“小萱,生孩子不容易吧?第一次就是這樣,我生雪兒時也是。聽說,第二次就好多了。”蘇小青說道。
“是不容易,就是隻生了個女娃,感覺對不住臨弟、爹娘。”
“小萱你彆多想,這種事不好說,我第一胎芽兒,那樣子……這一胎就是個好好的男娃。下一次,你說不得也是男娃了。”沙小雲寬慰道。
她比田萱早生產些,如今剛出月子,不同於如今還不過尺高的芽兒,這一胎是一個健康的男孩兒,讓辛老倌、辛佑都是高興得不行。
“是啊,這種事情說不準的。”桂花嫂說著,也是摸著肚子,臉上有著母性的光輝。
她和錢文堰婚後,如今也懷上了,目前來看,錢文堰對她、陳葉都挺好,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變。
幾個女人交流著育兒經驗。
……
方傳輝、方赫也過來了,方臨出去和他們說話。
“傳輝,這趟出海感覺如何?”方臨問道。
因為商隊中途耽誤了些時候,這小子前些日子才回來。
“臨子哥,挺好的,開始有些暈船,多虧焦主事照顧。出海後,看了許多,海外真是和咱們大夏不一樣,有那種好大的象獸,他們還用象牙筷子,有種寶石叫作翡翠,還有瑪瑙……”方傳輝說著。
因為方臨的敲打,焦會清生怕他出事,一路上當祖宗供著,他也知道對方是看在誰的麵子上,對方臨愈發感激。
旁邊,方赫聽著方傳輝描述海外見聞,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但仍為那些精彩心生羨慕,想到當初晚一步錯失機會,心中暗暗歎息。
方臨倒是還好,前世什麼沒見過,說道“對了,傳輝、赫子,我知道伱們的心意,可都是自家人,不必搞那些形式,下次過來就不要帶這麼多東西了。”
這次方傳輝、方赫過來,帶的東西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