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山上的銀杏葉子黃了,楓葉紅了,清晨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傾瀉而下,顯得十分絢爛迷人。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坐在石凳上,拿著書本默念背誦。
但是,每隔那麼幾分鐘,他就會抬起頭,望向一條登山的台階。
因為,那裡會走上來一個女生,那女生雖然戴著口罩,看不清容貌,但是露出來的眉眼,顯得十分清麗脫俗。
男生張望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女生,他歎了一口氣,嘴裡念叨著,“今天這麼好的天氣,她也不出來嗎?”
就在準備失望離開的時候,他驚喜的看見,那女生遠遠出現在山腳,正緩緩走上來。
男生激動的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扶正眼鏡,欣喜的望著緩緩走上來的女生。
男生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趕緊壓抑心中的激動,一屁股坐下。
但他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抖,攏了攏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深秋的涼意。
男生之所以坐下,是因為他隻跟那女生說過幾句話而已,連真容都沒有看過,他不能表現得太唐突。
是的,他是一個多月前才第一次見到她,那天她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顯得亭亭玉立,讓他一見傾心。
從那以後,他鬼迷心竅一樣,經常就會跑到這裡來,想要遇見她,和她說話,認識她。
直到三天之前,他終於和那個女生說上話,是那女生主動開口的。
她看了看他正在讀的書,那是《西方哲學簡史》,就問他,“你說兩個人相遇,是神的旨意,緣分的安排,或者隻是排列組合的一種偶然?”
被女生突然搭訕,男生心怦怦直跳,害羞的低下頭去。
由於過於慌亂,他沒有聽清楚女生說的話,愣了半天,才回想起這句話。
這句話意思很豐富,甚至可以往那個方向延伸,他突然臉上發燙,感到這女生莫非是向自己表達情愫。
可等他剛琢磨了幾句話,準備回答女生的問題,抬起頭卻發現那女生已經走遠,隻能看見她的背影,身材苗條,長發飄飄,宛若仙女,逐漸隱沒在遠處的樹叢中。
男生腸子都悔青了,為自己那天沒有好好表現而懊悔,為自己沒有追上去而自責。
於是,他每天都到這裡來等待,直到今天才看見那女生的身影。
等感到女生靠近的時候,男生還是鼓起勇氣,走了出來,靠近台階,激動的對女生說出了自己心裡想的。
“你那天問的問題,我仔細考慮了一番,我想,無論是神的旨意,緣分的安排,還是排列組合的一種偶然,那不都是一個意思嗎?神不過是我們認為掌握規則的靈體,緣分不過是我們對規則的總結,而排列組合不就是規則本身嗎?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實際他們是一體的三個麵而已!”
女生被這突然鑽出來的男生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之前在山上遇到過的男生。
聽到男生說的,她才想起那天自己問男生的問題。當時她心裡滿肚子心事,糾結在這個問題上,看到男生在看哲學書,就隨口問了出來。
見女生沒有說話,男生乾咳一聲,壯著膽子說,“我們不能掌握規則,也無法操控規則,但既然排列組合讓我們相遇,那我們就應該珍惜緣分,好好把握這生命中難得的相遇!”
女生頓時感到很好笑,自己隨口問出的一個問題,居然被這個男生當成一個哲學問題來回答。
最後,這男生一拐彎居然又回到問題本身,還突然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女生頓時感到有點意思,對男生說,“你今天手裡拿的什麼書?”
男生的手忍不住的顫抖,將書遞給女生,還是那本《西方哲學簡史》。
麵對這個斯斯文文的男生,察覺到他的害羞靦腆,女生頓時想起了一個人,曾經某人也是如此出現在自己的山洞裡。
女生心裡感慨,他當時那些靦腆稚拙的表現,可是讓自己忍不住滿心悸動啊!
女生摘下口罩,伸手接過書,饒有興味的拿著,繞過男生走到石桌旁,坐到石凳上,拿著書慢慢翻看起來。
看到女生在自己麵前摘下口罩,露出那一張絕美的臉,男生看呆了,心神搖曳。
雖然剛才他因為自己說的話被忽視而感到很心寒,可是看到女生摘下口罩,還到石桌邊坐下,陪自己一起坐下,男生就感到內心狂跳,這是有戲嗎?
女生雖然在翻動著書頁,但是裡麵的內容並沒有看進去,她在琢磨著剛才男生說的話。
是的,按照唯物主義思想來說,神是不存在的,隻是人創造的一個掌握規則的靈體,而緣分就是人對於無法掌握的規則的總結,而規則本身,本質上確實可能隻是一種排列組合。
我們萬事萬物萬眾都是排列組合裡的一個元素,選出其中一部分排列在一起,就是我們看到的樣子。
我們看到的是這樣,就認為規則是這樣,看到的是那樣,就認為規則是那樣。
而其實,我們認識的都隻是規則的一部分,也就是規則的顯化,億萬排列組合裡的一種而已。
女生想到這裡,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既然規則無法掌握,也無法操弄,它安排我們相遇,而我們又珍惜彼此,舍不得放不開,那就隨遇而安好啦!”
男生聽到女生這句話,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後麵的話意思很清楚,就跟自己一個意思嘛!
男生按捺不住,伸出手,突然抓住了女生的手,“你是同意和我在一起嗎?”
女生被男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驚慌失措想縮回手,可她抬頭卻看見山下一個男人的身影,頓時愣住了。
董霖站在山腳,遙遠的望著山腰石桌旁的李雲,見到她的手被那男生抓住,頓時心如刀絞。
他做了兩三天的思想建設,終於讓自己鼓起勇氣麵對李雲,懷著一種近乎初戀的心情,滿懷忐忑與期待的過來。
他在山腳遙望著李雲坐在那個石桌旁,專注的看書,感到滿心歡喜,她終究還是那個自己最愛的李雲啊,還是那麼喜歡看書。
可是,怎麼突然跑出來一個男生,就那麼牽住李雲的手。
董霖感到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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