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嘯長歌!
冬至日,天子五輅已經準備停當,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五種車。
老皇帝乘坐玉輅,木質魨朱,圓蓋方軫,高一丈二尺一寸,蓋高三尺一分,青飾,銜玉圓版四。冠金圓頂一尺二寸九分,承以鏤金垂雲,簷八尺一寸,貼鏤金雲版三層。青緞垂簷亦三層,繡金雲龍羽文相間……左青龍、右白虎紋在兩側,旗幟打的是有著飛龍的圖案,鼓一麵,護車的衛士皆紫衫,戴著帽子,車前有人擊打靜鞭。
太子乘坐的是金輅,剩下三輅是王公貴族乘坐的車駕。
宣德門前的禦街一大早已經灑掃乾淨,一塵不染。
看熱鬨的百姓也早早地擠滿了兩側,觀者如織,都想一睹皇帝的尊榮,遊人嬉集,賣撲土木粉捏小象兒,並紙畫,觀者買了帶回去,饋贈親友。
前導為七頭大象,前麵排列著幾十麵紅旗,十幾麵銅鑼,鼙鼓緊跟著應和三下,舉旗的全身皆紫衫,戴帽,每頭大象上則有一個人,頭上裹著交腳襆頭,穿紫衫,跨坐在象的頸部,手裡拿著短柄的銅頭,頭刃利,象稍有不馴服,馴象人就用頭擊打它。
大象行至宣德樓前,繞著樓前空地行走幾圈,排成隊列,馴象人讓它們麵向北麵跪拜,還能唱喏。
然後,一路向南郊而去。
禦街中間的位置隻能走皇帝的玉輅,其他人均走兩邊。
南郊圜丘祀天。
圜丘是一座圓形的祭壇,古人認為天圓地方,圓形正是天的形象,圜同圓。
天子身穿大裘,內著袞服,頭戴有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麵向西方立於圜丘東南側,這時鼓樂齊鳴,報知天帝降臨享祭。
天子牽著獻給天帝的牲畜,把它宰殺,這些犧牲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放到柴垛上,由天子點燃積柴,讓煙火高高地升騰於天,使天帝嗅到氣味,這是燔燎。
隨後,接屍登上圜丘,屍由活人扮飾,作為天帝的化身,屍就坐,麵前陳放著玉璧、鼎、簋,這些器皿裡裝著各種祭品。
老皇帝先向“天帝”獻犧牲的鮮血,又進獻五種不同質量的酒,五齊後,“天帝”用三種酒答謝老皇帝,這些程序完成後,老皇帝還要與穿著奇裝異服的舞隊同舞《雲門》舞,然後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老皇帝把祭祀用的牲肉贈給宗室臣下,看著他們吃下,到這裡祭天活動就算結束了。
圜丘祭天活動正如火如荼的時候,宗政騫堯一點動靜沒有,他一上午查看了失火的架閣庫,門外麵明顯比裡邊燒的厲害,看來火是從外麵先著起來的,拾起木頭的碎屑放到鼻子邊聞一下,還有一股火油味,他心裡有點數了,這是有人故意來放的火。
一上午,他就蹲在火後放冊子紙張的那間小屋子裡,整理著那些從火裡搶出來的東西。
不知不覺中午飯時到了,他都沒感覺到餓,丘八進來了,手裡拎著什麼東西。
“兄弟,我家也沒什麼好吃的,我給你熱了點粥,還有幾張餅,你就對付吃一口,彆餓著。”丘八誠懇地說道。
“哎呀!丘大哥,怎麼還用你費心,真是辛苦你了,來,坐下。”宗政騫堯客氣著。
丘八把東西放到他麵前,宗政騫堯才覺得確實有點餓了。
他把粥打開,一不小心,粥的湯汁撒在腳下那張空白的竹紙上。
“你的傷可全好了?”他問丘八。
“多謝你的藥,好的快了很多。”丘八道。
“不用這麼客氣,大哥,你閱曆廣,我問你個事。你知道之前有個姓周的案子,是在咱們這裡審的嗎?”
丘八皺著眉頭想著,說道“姓周的……好像有這麼個案子,但是後來,他翻供了,就移交到上一級去審了。”
“你是說大理寺?”
“嗯,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聽他們議論過。”丘八道。
門外,一隻腳閃過。
院子裡架子上不知道什麼東西掉了下來,發出“砰”的一聲響,丘八出來了。
宗政騫堯吃完了粥,吃的有點著急,嘴巴上都有湯汁,他想找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擦擦,一低頭,地上那張竹紙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麵怎麼有字?
他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周將軍,前供之中,望複。
這是怎麼回事?這張竹紙不是什麼字都沒有嗎?怎麼會出現字?他有點發毛。
他翻過來調過去看了看,原來自己剛才撒上的粥汁浸濕了紙張,他趕忙又用碗裡剩下的粥汁朝紙上抹了抹,後麵還有落款,是遼國的人名。
宗政騫堯拎著紙呆住了。
難道周啟川的罪名是謀叛?這可是通敵叛國,有殺頭之罪。
他把這張紙放進了袖口裡,又開始整理那些個冊子。
本來今天他是可以不用來的,冬至時日,上下歡慶,店鋪都歇業,朝政都放假了,想不到還沒白來,有意外收獲,隻是沒有有關周將軍的案子記錄,這不可能啊,多少得有點蛛絲馬跡可尋。
宗政騫堯從衙門出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他朝自己的府上走去,走著走著,他想起來了,長公主收到的駙馬那張無字紙是不是也是一份密書,他突然不想回府了。
到了長公主府的時候,丫頭告訴他,長公主去赴宴了,還沒回來。
他就在府外等著。
傍晚,芊辰辰特地老早就梳洗打扮好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短襖,下衣拖著長裙,看上去比那個扮成的男人要美多了,一想到自己的師哥,她的小心臟就開始蕩漾起來,一路邁著歡快的步子來到宗政府,千術告訴她主人還沒回來,她就在門外等啊等的,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人影,天都黑了。
這時,就見一個人從外麵進來了,她衝上去,抱住了那個人的腰,道“師哥,你怎麼才回來?”
那個人沒說話,半天,她覺得有點不對勁,鬆開手,轉到正麵一看,哪裡有什麼師哥?明明就是趙九。
芊辰辰羞紅了臉,趕忙捂著臉,想跑開。
“嗯?往哪去?”趙九道。
“我……我……”
“我什麼我啊,今晚外麵可熱鬨了,不如我帶你去走走。”他倒是鎮定得很,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哦,我……那……”
趙九盯著她,道“你啞巴了?剛剛得的絕症?哈哈……”
趙九在前麵走,走了幾步,他回頭朝芊辰辰甩了甩頭,道“走啊,在這乾什麼?你師哥沒時候能回來。”
芊辰辰出了宗政府,又回頭朝府內看了看。
趙九說的沒錯,今晚的禦街、汴河邊熱鬨極了。
賣瓷器的攤子前,造型簡潔、流暢的瓷器,雖沒什麼裝飾,也不強調色彩,一般都是單色釉,卻沉靜、簡淡,不失品味。
賣香的地方,焚香引幽步,酌茗開靜筵,品茗當然與焚香之事又與時人的琴棋書畫等活動是分不開的。
花瓶獨陳,多躋身文人書齋蹴香插花的清玩雅趣,與香爐、香盒、匙瓶構成“爐瓶三事”的陳設組合,更與硯滴、筆山、畫軸等文玩用品相生相伴而出,讓那些文人墨客駐足欲罷不能。
今夜的汴河邊,賣吃的多的自不必言說。
扁食都擺在門口售賣,餛飩的樣式今人都沒見過有那麼多種,一個容器裡放著好幾個顏色的餛飩,謂之百味餛飩,比我們今天吃的餃子的樣數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