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自忖,要是拋開兩世為人的經曆,以及超脫於同輩武者的強大靈魂之力。他的武道心境若論堅韌穩固、牢不可破,隻怕也遠遠及不上這少年。
非但是他,就算超凡入聖的大能之士。當其真正直麵生死時,是否能如紅袍少年這般自始至終心境無波,那也是不得而知之事。
要知身為武者,關鍵時刻無懼凶危,迎難而前,甚至於慷慨赴死,原也算是尋常之舉。
然而所謂的無懼無畏,說穿了多半還是表麵上的鎮定罷了。
但這紅袍少年給人的感受卻是迥然不同。
既使隔著數百丈,慶忌都能清晰明白地察覺到,對方麵對強敵時那種發自於真心本性的堅韌與無懼。
縱被人頭虎怪追殺得狼狽不堪乃至命懸一線,其心卻未曾有過絲毫動搖。
憑此一點,對方日後能成長為蓋世強者便非偶然。
霍地,慶忌腦中靈光一閃。
自己被紅袍人攝入這片血海世界,莫非就是為了讓他觀看這一場戰鬥?讓他感受紅袍少年的心境之強?
他現在武道修為全失,靈魂之海也無法溝通。原先自以為堅如磐石的武道心境,居然也隨之大為破損。
特彆是在這無邊無際又無法進行武道修煉的的寂寞等待中,他的內心更變得煩躁不安。
若非剛才人頭虎怪與紅袍少年的突兀出現,吸引住他的心緒。他怕早已投海自儘,以免內心陷入難以挽回的瘋狂入魔之中了。
此刻在紅袍少年的心境映照下,慶忌頓覺有種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之感。
倘若易地而處,令紅袍少年受困於這方狹窄礁石之上,相信定然不會象他現在這樣輕易地心境崩潰,意誌失守。
隻是就算深刻明白這一切,慶忌還是無法自控。便如當下,他胸中的躁意又一次強盛起來。且是愈湧愈烈,更勝先前。
慶忌不知道,他的雙眸已經變得鮮紅如血。那種仿若凶獸一般意欲擇人而噬的狂暴殺機,正在不斷地積聚充斥著。
隨著漫長時間的無聲流逝,慶忌感覺自己身體就要炸裂開來。他盼望麵前也出現一頭虎怪與他搏殺,甚至於盼望和那紅袍少年大戰一場。
嘩啦啦啦啦……
心中積鬱的焦躁與狂暴之意已流遍全身,最終令慶忌的思緒意識也開始模乎起來。
就在他又將失去最後一絲清明的時候,遠方海麵上某片虛空忽地扭曲,一隻口鼻噴火、體覆金鱗的六足怪獸豁然出現。
與它一同現身的,竟然又是先前的紅袍少年。
隻不過這一次,對方看起來雖然依舊年少。但比之上回,其眉梢眼角則明顯不見了做為十幾歲少年人最難抹除的那種青澀與稚嫩。
取而代之的,則是增添了許多令人望而生寒的血戰殺戮之氣。
“殺!”
紅袍少年的輕喝聲,極遠又似極近,那麼奇異地響在慶忌耳邊。
他雙手高舉闊刃大刀,逆風踏浪衝向六足怪獸。
他的冷峻容顏上,依然帶著那種麵對任何敵手都百折不摧的堅毅與堅定。
乓!乓!砰!砰!
一人一獸,在血海之上展開生死大戰。
紅袍少年的武道修為相比於上次有了明顯的進境。不過那頭口鼻噴火的六足怪獸亦非上次的人頭虎怪可比。
它的一身金鱗堅硬得不可思議,紅袍少年數次掄刀劈中,卻隻是火花四濺,並不能損傷對方分毫。
無奈之下,紅袍少年掄動巨刃展開小巧攻擊,專向怪獸頭臉以及胯下等要害處招呼。
怪獸越發暴怒,口鼻間的火焰愈噴愈烈,幾要將周圍的一片虛空徹底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