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鳩尤神劍57_鳩尤神劍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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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鳩尤神劍57(1 / 2)

“我並未告訴師父。”

“師兄,你真真是糊塗。這麼大的事,你竟自作主張,師父知道了,豈不罰你?”

顧乘風笑道:“師父罰我也有她的道理,我甘願受罰。”

左儀自知勸不過顧乘風,隻好輕歎一聲,不再言語。顧乘風道一聲“我自有分寸”,這便走回白澤觀一眾跟前,授以分光六陽**要義。略略說完要義,顧乘風附身李冬尋,將分光六陽**前兩關的真元運行之法演示了一遍。李冬尋天資已屬上乘,得授此法卻有多處疑惑,一時間難於解開。顧乘風又不厭其煩,將自己所悟悉數講授,絕無保留。

顧乘風身為重明觀大弟子,就算信守承諾,廣傳分光六陽**,實在無需這般細致入微地教導彆派弟子。也不怪丁賢梓看在眼裡,用過晚膳,領他進了丹房,取了些許益氣養血的神丹贈與他,忍不住誇一句:“仙界數百年來,有你這等胸襟氣度的,也難尋一二”。

顧乘風聽得此言,卻擺手道:“師叔祖過譽了。我們重明觀與貴派多有嫌隙,實在令人痛心。依我之見,三派本該和氣相處才好,就連凡人都知家和萬事興的道理,為何我們這些承仙澤、蒙神恩的修行之人,反而糊塗呢?”

丁賢梓道:“凡人都說家和萬事興,然而凡塵俗世中,無論家戶、村裡、州府、國邦,到底是和時少、亂時多的。我年輕的時候聽過三兄弟的故事。說是山中有兄弟三人,住於崖邊。父母在世時倒還和氣,父母一死,便鬨起意見來。原來崖壁甚高,三人飲水都擔自山下,父母在世,三兄弟輪流擔水,父母一死,你也偷懶他也耍滑,於是兄弟三人索性各擔各的水。飲水如是,燒飯如是,起居各方各麵也分得明晰了。最後三兄弟索性分家,比鄰而居,各不相乾。一日老大家中失了火,老大高聲呼救,老二老三見狀,紛紛從自家缸中打水撲火。三兄弟合力,總算滅了火勢,免去一場災劫。三人遂相擁而泣,感歎兄弟一場,到底是血濃於水。然而翌日清晨,老大下山擔水,老二老三卻叫他多擔兩缸,隻因昨夜撲火,這二人水缸見底,隻討老大還水。老大道:你二人昨夜撲的是我家的火,救的卻是你們自己的家,若我家火勢不滅,你們又如何自保?老三便道:既然火勢起於你灶房,你便有疏失之責,我們幫你撲火,你該感激才是,說我們自保,未免昧了良心。”

顧乘風問:“那麼這老大究竟還沒還水呐?”

“該還的水自然是逃不脫的。不過從此往後,兄弟形同陌路,關係比之先前還不如了。總之到了年底,老大發現老二老三的屋子生了蚍蜉,原想告之二人,及時驅蟲,然而轉念一想,年初自家失火,那二人連兩缸水都要我還,可見未把我當兄弟看待,我又何必管這閒事?又過了半年,一日老二看見一條毒蛇朝老大屋中鑽去,本打算提醒大哥,然而回頭一想,去年老大屋中走水,我和三弟為他撲火,他非但不感恩,反對我們生了意見,我又何必再管閒事?於是他見了老大,照舊不理不睬,當天夜裡,老大便叫毒蛇咬死了。”丁賢梓眺望遠山,長歎一聲,“可憐那老大死了兩日,屍身發臭,老二老三才發覺他死了。到底是手足情深,哥哥一死,老二又悔不當初,將他那日看見毒蛇的事告予老三。老二痛哭流涕,老三也良心發現,將一年前老大灶房失火的緣由和盤托出。原來那夜,他是去老大灶房偷糧,半途叫一隻山梟嚇著,不慎打翻了燈油。那燈油又流至灶膛,便將明火引到灶台上來了。老二老三葬了大哥,雖對他各有虧欠,日子總要過下去。不過三個月,什麼愧疚、懊悔,便統統煙消雲散了。又過了數月,迎來梅雨季節。那夜雷電交加,風雨大作,兩兄弟早早睡下,還在擔心翌日雨水不住,乾不成活計。二人哪裡料到,睡至半夜,屋子竟塌了,老二叫房梁壓斷了雙腿,老三叫房梁壓斷了雙臂,在那高高的懸崖邊呼天喊地,不出三日便丟了性命。”

顧乘風思忖道:“這兄弟三人死於私心,然而天下萬靈,最難摒除的便是私心。為公而損私者,是為聖人;為私而損私者,是為俗人;為私而損公者,是為罪人。人人皆仰慕聖人,嫌惡俗人,憎恨罪人,然而俗人最眾,罪人次之,聖人最寡。也正因如此,天下所以難得太平。”

“那麼依你之見,又當如何解決呢?”

“我以為仙家以道修身,方悟天地之源,宇宙之根,得以摒凡心、脫凡胎,飛升三十六重天。人間以德修身,方知天地之廣,宇宙之恒,得以見本性、正良心,濟人為公而後樂之。魔界無道無德,正是天地萬惡之宗。有一日魔漲道消,便是人間生靈塗炭之時。”

丁賢梓搖頭道:“道、德的確可以修身養性,但是你若以為道、德可平天地之亂,便大錯特錯了。”

“此話怎講?”

“我告訴你那兄弟三人的故事,你隻聽到那兄弟三人各為私利,竟未留意這三人兄弟情深嗬。若這三人當真薄情寡義,何以父母健在時又安然共處?若這三人隻存私心,何以老大身死,老二老三又痛哭流涕,悔恨交加?說到底,天下萬靈,唯人最是費解,最是複雜,最是不可理喻,最是善惡難辨。依你所言,要為這兄弟三人解困,以德義訓之即成。我卻要告訴你,就算這兄弟三人可以德義訓之而脫此困局,九人又如何?百人又如何?千人萬人又如何?道、德之功在乎個人,一旦放眼眾生,僅憑道、德是遠遠不夠的。”顧乘風問:“那麼掌門的意思是……?”

“分必爭,爭必亂,亂必衰。合必齊,齊必和,和必盛。”丁賢梓笑道,“父母健在時,這兄弟三人所以相安無事,既不是因為他們相親友愛,也不是因為他們德性過人,而是因為他們未分家。一家一戶如此,一城一邦如此,天下萬眾更是如此。就說我們仙界吧,雖三派開宗各有先後,三位祖師還算和睦相親,方能合力同心,開辟九天九地歸元陣,製服兕虎神君,為我們後輩免了存亡之憂。後世數百年,仙界嫌隙漸生,雖然我也聽不慣仙界之中所謂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的喪氣話,可是你且想想看,倘若兕虎神君仍逍遙於世,如今的仙界三派,可有能耐鎮住他?當年三位祖師提議三派合一,確有先見之明。三位祖師莫不知仙界呈三分之勢,遲早會久分而致不和,甚或自相殘殺,將仙界千年根基毀於一旦。隻可惜三位祖師,除了你們重明觀的赤焰老母,另兩位卻私心作祟,合教之事終於半途而廢了。”

“如此說來,掌門是覺得,仙界唯有三派合一,才可長盛不衰?”

丁賢梓道:“老夫正是此意。三派久分,弊病已暴露無遺。當年三位祖師未竟之事,再拖下去,恐怕魔漲道消已成定局。”

顧乘風道:“就依掌門所言,分必爭,爭必亂,那麼魔界分支更眾,理應比我們仙界更現頹勢才對。掌門說魔漲道消,我竟看不懂其中道理了。”

“我問你,仙界之中,得修仙位而登三十六重天者,自三派開宗,共計幾人?”

顧乘風垂頭思度,道:“俗修者不計,仙家正室得仙位者,不出十人。”

“那麼餘眾修不到仙位的,又會如何?”

“仙根不濟者,終究逃不出老死。仙根卓絕者,若修為不滿,功德不全,修為越精暴斃之險越巨。”

丁賢梓捋須道:“這便是症結所在。仙門弟子雖有得仙位的希望,奈何那希望太過渺茫,仙家修行又過於清苦,除了無父無母又或者牽掛甚少之人,能上仙山修行的,實在寥寥無幾。然而魔界法門,入門之術多以童男童女精血為引,一經修煉便可長生不老,若不是煉得魔法必有體寒之苦,不解寒毒則生不如死,痛苦萬分,恐怕邪魔歪道早將世人全數蠱惑了。我們仙界至今已達五代。一代弟子死的死,飛升的飛升,二代嘛,除卻死的,飛升的,更有改投魔門的。三代弟子隻剩我、我師兄上官龍以及你們重明觀的雪雁無痕姚曉霜。一代代看下來,的確是今時不同往日,頗有些青黃不接之患了。然而魔界中人除了形神俱滅者,各個都有不死之身。就算他們修行艱難,我們得仙靈之利,到底架不住他們道行之深嗬。”

顧乘風道:“我聽師父說,練魔功者因元邪而氣濁,修為難於精進。多數邪魔雖有不老不死之身,修一月卻難比我們仙家修行一日,便是天資奇絕者,十日魔功修行也難及我們仙家弟子一日之功。況且他們因寒毒纏身,又有血魄外泄之患,雖諸魔頭道行深厚,修為增進終是有限的。”

“你師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丁賢梓背手遠眺,悵然歎道,“魔界之中,兕虎神君一脈雖則聲勢浩大,他那十個護法明王卻因托身於兕虎神君十指,修為有所限度,無非以道行換法力罷了。仙魔間,鮮有持久之戰,法力再雄厚,若修為不濟,到底徒然。你師父說得也沒什麼錯處。然而魔界之中,還有那些出身仙門,抑或天生仙靈之體的。他們道行越深,法力越厚,修為也不停精進,眼下雖遠不及當年兕虎神君那般囂張跋扈,若放任他們勤修苦練,再過幾百年,恐怕仙界弟子便難與他們抗衡了。”

“難道掌門是說蔦蘿仙子狄櫻?”

“狄櫻久居東海,你竟認得她?”

顧乘風道:“也是機緣巧合,我曾去東海二十四島,與蔦蘿仙子見過一麵。”

“憑你的法力,竟可從她的東海二十四島全身而退,已屬不易了。”丁賢梓笑道,“其實除了狄櫻,還有一個魔頭也小看不得。”

“誰?”

“那魔頭法號金翎法王,原是東海二十四島的主人。”

顧乘風道:“我倒知曉金翎法王原是出身仙家的。”

丁賢梓答道:“他何止出身仙家?此妖同他死去的孿生兄弟乃元始天尊髭須所化,比我們這些仙家弟子更得仙靈滋養哩。”

“原來如此。”

“出身仙界的,但凡入魔,便比尋常邪魔更有修行之利。莫說金翎法王和蔦蘿仙子了,便是懸空道人,他仙根隻中人偏上,才修幾百年,修為、法力已勝過許多道行千年的妖怪。我們仙界若不能三派合一,不出千年,自會有滅頂之災。”

顧乘風猶豫片刻,道:“師叔祖,我有一言不吐不快,若有所得罪,還望包涵。”

丁賢梓回身看他,道:“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

“你說分必爭,爭必亂,亂必衰,我同意;你說合必齊,齊必和,和必盛,我也同意。然而你說到三派合一,我卻想知道,三派若要合一,怎麼個合法?是文合,還是武合?文合,又當怎樣,武合,又該怎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若能文合自然好,若文合難成,武合也未嘗不可。無論文合武合,三派既然歸一,法門路數自然也要有所取舍。三派法門本來各讓一步,就能打通彼此。這也不算什麼難題。”

顧乘風又問:“打通三派法門的確不難。不過掌門既然說到取舍,我便要潑盆冷水了。三派法門各自發展千年有餘,取舍二字說來容易,當真做起來,恐怕各派隻能接受取,是斷不能接受舍的。誰人不想以自家法門為正主,兼容它派法門?人人都想尊自家法門為正主,卻不願去並入人家的法門,三派合一如何實行?我便冒昧地問一句,掌門自己可願為仙家合一之大計,將白澤觀法門並入我重明觀法門之中?”

顧乘風這一問,叫丁賢梓沉默了好一會子。他起先隻眺望遠山,思索片刻再轉頭看向顧乘風,嘴角微撇,似笑非笑地說:“凡人皆知成王敗寇的道理。我白澤觀若日漸衰落,技不如人,莫說將法門並入它派了,便是從此廢黜本門之法,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顧乘風等著後半句,丁賢梓卻閉口不語了。丁賢梓不語,究竟是本來就不打算說,還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顧乘風無從知曉,不過他未明言的話,顧乘風卻自信十足地猜了出來。照他的意思,若重明觀、玄鶴宮日漸衰落,白澤觀是必定要將二派吞並的,二派不作抵抗,自然好話好說,如若不然,以丁賢梓力主仙界合一的想法,恐怕會不擇手段。

翌日天剛大亮,顧乘風、左儀離開了昆侖山。剛飛出山門,顧乘風將頭夜丁賢梓與他所言略略說與左儀。左儀聽罷,滿麵驚愕,道:“師父直說這丁賢梓野心勃勃,我隻以為他妄圖統領仙界,要我們重明、玄鶴二派聽命於他。依師兄所言,他竟有膽子滅我重明、侵吞丹霞?”

“此人的確不簡單。隻是我又有一點想不明白。”顧乘風道,“我是重明觀大弟子,他若有心吞並重明、玄鶴二派,為何要把心跡向我透露呐?便是凡間的黃毛小兒也知道謀未發而聞於外則危的道理,丁賢梓竟如何不知?”

“師兄的意思是……?”

顧乘風道:“興許他是有意而為之的。不過目的何在,我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

左儀道:“昨日丁賢梓提議,本月底三派聚於長白山共商降魔大事,我總覺得他是借此機會一探我們長白山虛實的。”

“隻要神霄和合陣關門不全的秘密不外泄,我想他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何況今明兩年天象不利,他要對付我們重明、玄鶴二派,總要有所顧忌才是。若叫邪魔趁虛而入,他是劃不來的。”

二人出了昆侖地界,這便繞了個大圈,往天山趕去。與此同時,為病魔所困的蘇榮、鹿連城已經餓得頭暈目眩了。常朝雲到底修為精深,一直調息護氣,尚能頂半日。蘇榮因常朝雲在旁,原先避著鹿連城,這會子卻縮進鹿連城懷中,眯眼看著頭頂閃亮的磷石,道:“也不知現下是白晝還是晚上了。鹿大哥,你可覺得冷?”

鹿連城身子一歪,右臂箍緊蘇榮的肩頭,道:“還冷麼?”

蘇榮將雙手壓在鹿連城胸前,鹿連城忙拿左手握住她的雙手,輕輕揣入自己懷中。蘇榮道:“若天意使然,叫我們死在此地,好歹與你為伴,也不算孤苦了。”

“莫要胡思亂想。”

“我不是胡思亂想。鹿大哥雖自幼失了父親,到底還有生母在。我蘇家遭難時,我才五六歲,許是抄家之際嚇壞了心神,我對父母家人的麵相竟一絲一毫也記不得了。我命中孤苦,隻把師兄當作親哥哥,時時預感自己將來要孤苦而亡。如今若能與鹿大哥同死於此,倒是好事一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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