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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後主遺孤(1 / 2)

都城洛陽,何校尉府。

字幕:何龕,東夷校尉,後將軍,魏光祿大夫何楨之子。

家人入報:今有鮮卑都督慕容廆,率部降晉,受天子封爵,前來拜望將軍,至於府門。

何龕:此是我手下敗將,窮途無歸,故來歸降也。其來我府,是何裝束

家人:自棄鮮卑習俗,著漢服束巾,自報姓名請見校尉大人,行士大夫之禮。

何龕:既是如此,命令列兵廊下,中軍引領慕容都督進見。

中軍奉命,出府傳令:何將軍有請鮮卑慕容都督。

慕容廆聞說此令,更不入門,於是憤然回府,改服戎衣而還。

侍從不解,問道:都督因何回府,更衣而返

慕容廆答道:某初以漢禮拜訪,主人不以漢禮相見。某為賓客,豈能仰人鼻息!

門軍聞聽此語,急忙奔回廳堂,報於何龕。

何龕自覺慚愧,急親出府門降階相迎,具禮相待,對慕容廆愈加敬畏。

慕容廆力折何龕,洛陽士林轟然傳遍。數日之後,受爵獲封禮成,鮮卑都督璽印頒下,晉武帝允其歸於本部,永為天朝北藩。

段部鮮卑酋長段階聞之,又見慕容廆威德日廣,擔心被其吞並,遂以攻為守,經常發兵侵擾慕容部落。慕容廆則以謙卑忍讓之策,非但不予反擊,反而卑辭厚禮以撫。

段階大愧,遂親自上門謝過,並願結為姻親,將己女嫁配慕容廆。

何龕聞報慕容廆與段階聯姻,心生隱憂,遂趁上朝之機進奏武帝。其奏略雲:

囊自秦漢以來,曆代朝廷皆以北部胡人為憂。漢高祖平頂白登山受困,幾至不歸,誠為鏡鑒。陛下今封慕容廆為鮮卑都督,令其總督鮮卑諸部,則一旦坐大,誠非晉室之幸。依臣所見,應另封匈奴部族,使其製衡鮮卑,方為長久之計。

晉武帝:卿言甚是有理。但不知匈奴諸部之中,何人勢力最強,可以製衡鮮卑

何龕:鹹寧五年之時,匈奴左部帥劉豹去世,陛下任命其子劉淵為代理左部帥,今已十一年矣。今何不以爵賜之,令其抵禦鮮卑,衛我北部屏障

武帝聞奏,深以為然,遂詔封劉淵為北部都尉,即日鑄印,遣使出京頒詔。

鏡頭閃回,上古之時,河西漠北,匈奴故地。

匈奴族早在上古之時便已有之,與華夏同源並居,誕於陰山山麓,披發左衽。其先祖乃夏後氏之苗裔,名曰淳維,率領部族以遊牧為生,族人男丁皆善戰好鬥,嗜殺好飲。

黃帝軒轅氏之時,稱匈奴人為“葷粥”,意指未曾開化蠢類,並率眾將其驅出邊北。商代之時,匈奴又稱“鬼方”,取荒地野鬼之意;周時稱為“獫狁”,其意為長嘴獵犬,狀貌醜陋。其後,與氐羌族均稱“戎狄”,意為被驅至遠方者。

至東周戰國之時,方被中原史官命為“匈奴”,本意為惡犬;又統稱為“胡”,意謂不守規矩者。中原諸國為防胡患,燕趙秦三國分段壘建長城;趙將李牧曾施計斬殺胡人十萬,使其數十年不敢犯邊。

秦王嬴政三十二年,有方士自海外攜《錄圖書》以歸,書中有“亡秦者胡也”之語。

始皇惱怒不止,以為此語將應之於胡人,於是派遣大將蒙恬出塞北征。蒙恬以三十萬大軍將胡人踏於鐵蹄之下,於是終秦之世,匈奴鐵騎再也不敢南下牧馬。

時逢秦末中原戰亂,匈奴借機強大,於漢初又屢次進犯邊境,並圍漢高祖於白登山。

白登山之圍得解,漢高祖劉邦知道匈奴勇不可敵,即采納大臣劉敬和親之策,將宗室之女嫁給冒頓單於,並與其相約為兄弟。

自此之後,冒頓子孫皆以劉氏為姓。

漢武帝時,匈奴又內侵,武帝遂廢和親之策,毅然派遣大將衛青、霍去病北伐。匈奴遂為漢軍所敗,退居漠北,分裂為五部,從此一蹶不振,南匈奴首領呼韓邪單於率眾降漢。

至東漢時,匈奴內爭,再次分裂為南、北兩部。南匈奴醢落屍逐鞮單於率眾歸降光武帝劉秀,被安置於河套地區。北匈奴以為漢廷鞭長莫及,於是叛服不定。

漢和帝時,將軍竇憲大破北匈奴,命班固在燕然山南麓勒石刻銘紀功。

建武初年,右奧鞬日逐王比自稱南單於,進入西河美稷定居,建都於離石左國城。

中平年間,羌渠單於派子於扶羅率兵助漢,討平黃巾軍。此間匈奴發生內亂,羌渠單於被國人所殺,因此於扶羅將所率兵眾留駐漢境,自稱單於。

後逢董卓叛亂,於扶羅率兵劫掠河東,直待董卓伏誅,又複降漢。

於扶羅死後,弟呼廚泉繼位,任命於扶羅之子劉豹為左賢王。其後漢相曹操將呼廚泉兵眾分為五部,任命劉豹為左部帥,其餘部帥也皆由劉姓匈奴人擔任。

便在此時,左部帥劉豹之子劉淵出生。

劉淵年幼之時,便即聰慧異於常人,而且天生異相,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七歲之時,母親呼延氏去世,小劉淵捶胸頓足,嚎啕大哭,人皆為其所感,宗族稱孝。

彼時匈奴諸部都要派出王子前往洛陽,作為人質,稱為質子。劉淵少時便被父親作為人質派往洛陽,常住於此。

劉淵在洛陽時,受到晉王司馬昭厚待,眾臣無不以為異數。

晉代魏禪之後,劉淵仍居洛陽,並拜上黨人崔遊為師,學習《毛詩》、《京易》及《馬氏尚書》,尤愛《左傳》、《孫吳兵法》,大致能誦。

劉淵曾對同窗好友朱紀、範隆說道:我每看書傳,則鄙隨何、陸賈不武,周勃、灌嬰少文。道由人施,對一事不明者,便為君子所棄。隨、陸遇高祖之明,而不能建封侯之業;周、灌隨文帝之略,而不能創教化之功。惜哉!

朱紀、範隆聞之,皆驚其論。

劉淵稍長,愈發姿儀雄偉,身長八尺四寸,胸口生有赤毫三根,每根長三尺三寸。

屯留人崔懿之、襄陵人公師彧善相,見之大奇,相歎謂道:子相貌非凡,吾等平生所未曾見。子今文才已備,若再習武,則富貴不可限量。

劉淵信以為實,開始勵誌學武,令人到處尋訪明師,並許以重金相酬。

洛陽城中精於騎射者紛紛自薦,但皆被劉淵所敗,甚至於搏擊中重傷於其刀槍之下。從此以後,再也無人敢於登門。

閃回結束。晉武帝太康十年,洛陽城中,春暖花開。

這一日,劉淵正於庭院中自行練刀,將一柄大刀直舞得虎虎生風,如風卷梨花。

家中養馬老仆馬武自馬廄出來,看到少主正在練得起勁,立觀半日,突發哂笑言道:少主此刀以宴前舞蹈娛樂則可,卻是上不得陣,殺不得人。

劉淵聞言大驚,止住招式,問道:老哥在我家十數年,某隻見你每日喂馬駕車,不意亦曉刀法你道某刀法不精,則練來我看!

馬武不答,卻從牆角揀過一根樹枝,將身為軸,以足尖就地畫個圓圈,擺個架式道:少主儘管以刀來斫,不必顧忌。若將老奴逼出圈外,或打落我手中棍棒,便算我輸。

劉淵笑道:老哥若是傷損了腿腳,可是無處接肢。

馬武抬頭望天,似是在思索招數,又像是在祈禱上蒼,念咒掐訣一般。

劉淵大笑:老哥,我可沒有心思與你玩笑。去喂你的馬罷,不要耽誤某在此練刀。

馬武點頭,目中忽然精光大盛,喝道:休要羅唕,便請進招罷。

劉淵知道此仆定非凡俗,於是踴躍上前,試探進招。

馬武輕揮木棒,將來招一一化解,低聲喝道:我非是玩笑,你使出全力可也!

劉淵收起輕視之念,全力發招,狠劈猛斫。說也奇怪,那馬武似乎並不看他刀鋒所向,隻管將手中木棒東劃西撥,劉淵手中鋼刀便自行彈回,根本無法與那木棒相交。

戰至一盞熱茶飲畢之際,馬武輕斥:撒手!

便聽“叮”地一聲脆響,劉淵手中鋼刀已鳴叫著飛向半空,隨後鏗然落地,倒插在土中。再看馬武手中木棒之時,並無一處傷損,枝上殘葉猶存。

劉淵直愣愣地,站在當地不言不動,隻是看著馬武發呆。

馬武將手中木棒往牆角一擲,上前說道:少主休要發問,某亦不會實說。但你若從我學藝,幾時能打落我手中木棒,某便將來曆說與你聽,絕不食言。

劉淵見明師就在眼前,如何不喜於是不再多問,當下跪倒,拜了四拜。

馬武此時便不再以奴仆身份相避,坦然受禮,完全一副大宗師風度。

鏡頭疾進,時光轉換。字幕:五年之後。

此時劉淵已經長成一個魁梧壯漢,武藝突飛猛進,以至精妙出眾,直如脫胎換骨。此後常與洛陽世家少年較藝,打遍全城,竟無有能從其手下支撐十招以上者。

劉淵非但武藝絕佳,而且臂長善射。與眾友出城遊獵之時,能一矢貫穿雙雕,縱馳終日不疲,體力遠超常人。

這一日,劉淵吃過早餐,如往常一般來至武廳,決心與馬武比試,以觀自己刀法進境,同時也欲打落他手中木棒,使其話符前言,揭開其身世來曆之迷。

正思索間,聽得腳步聲響,門口人影一閃,馬武進入廳中,但雙手空空,已無木棒。

劉淵稍感詫異,注視馬武,見他渾不似往日精神健旺,雙目中亦失去神采,頗顯龍鐘之態,便似一夜間便衰老了十多歲的一般。

馬武入廳,見劉淵已擺好格鬥架式,咳了一聲,輕輕笑道:不用比了。以公子之今日武藝,休說擊落某手中杆棒,便是我持刀相較,亦非少主敵手矣。

劉淵聞言,半信半疑,將手中鋼刀還鞘,頗感失落。

馬武遂請劉淵落坐,忽然倒身下拜,哽咽說道:主公殿下,臣馬岱拜見。這十餘年來,臣隱瞞身份,與殿下你我相稱,實有欺君之罪,請殿下責之。

劉淵聞言大驚,急忙跪地扶起馬武:師父,這是如何說法

馬武起身,由懷中掏出兩方金印,托於掌心:殿下請看,此是何物

劉淵伸手接過,見兩方金印一大一小。大者乃扭頭獅子烈火印,上刻:“漢征西大將軍馬岱”八字;小者乃是私璽,上刻:“北地王劉諶”五字。

馬岱見他驚駭,收回璽印,納入懷中,示意劉淵落座,緩緩說道:實話對殿下說知,某非馬武,乃是蜀漢征西將軍馬岱;這許多年來更名不更姓,隱身於匈奴,保護殿下。殿下亦非左賢王之子,實乃蜀漢昭烈先帝劉備之後,後主劉禪嫡孫,北地王劉諶之子是也。

劉淵:師父莫非是喝醉了不成何出此言!

馬岱:我不曾吃酒,殿下聽我說完即明。當年魏將鄧艾破蜀,後主聽了譙周之諫,率闔朝文武不戰而降。令尊北地王不欲為虜,哭祭祖廟,欲殺妻子以祭,然後自殺。

劉淵:你說我親生父親,乃是蜀漢北地王

馬岱:是也。當時北地王所生三子一女,殿下乃其幼子,年未及周歲,尚在繈褓。你母北地王妃哭求,必要留下殿下性命,接續劉氏先祖根苗。北地王終至不忍,遂令宮女將殿下抱出,後殺妻子自儘。當時城中大亂,臣因抱病在府,宮女抱殿下至敝宅,托孤與臣,告知實情。臣遂抱病而起,效當年趙子龍將軍所為,將殿下裹於懷內,外包鎧甲,趁亂從西門出城,萬裡逃亡,投奔左賢王劉豹,全以實情相告。

劉淵:且慢!你將實情告知異族,不懼其將我獻給晉王,以此邀功乎

馬岱:殿下不知,因某伯父馬騰及從兄馬超公,皆曾有恩於匈奴;且丞相諸葛孔明公,亦與軻比能單於有舊,故無此憂。劉豹聽罷某之哭訴,果然大發慷慨,當即將某藏於宮中,並將殿下認為己子。因恐殿下不信,故以北地王及某之征西將軍璽印為證。

劉淵陡聞此事,一時呆愣在座,半晌不語,疑信參半。

正在此時,忽聽窗外有婦人嚶嚶而泣。

劉淵驚道:外麵何人,敢竊聽某家秘事

話猶未了,一個中年婦人襝衽而入,跪於劉淵麵前哭道:適才馬將軍所言,妾儘聞之。其說並無半句虛言,殿下因何猶疑不信

劉淵看時,乃是自己乳母劉嬤嬤,因進京為質,父親令隨入洛陽,侍候起居。

劉淵急令起身,問道:此事嬤嬤又如何得知

劉嬤嬤哽咽答道:妾非彆人,正是馬將軍所雲,當初攜抱殿下逃走宮女是也。當時多虧馬將軍,抱病冒死混出成都西門,將殿下納於懷中,使妾扮作男妝,一馬雙乘,曆儘千難萬險,這才來至西域,為左賢王所留。

馬岱問道:殿下出生時信物,你可曾帶在身上

劉嬤嬤答:將軍既與殿下亮明身份,說及往事,妾恐殿下不信,故特意帶來在此。

說罷納手入懷,拿出一疊黃袱錦襖,呈於劉淵:此乃殿下幼時所用繈褓,上繡殿下姓名表字,並有生辰八字,乃北地王妃親手以金絲銀線所刺,殿下看過便知。

劉淵此時已然信了大半,雙手顫抖,輕輕接過,展開觀之。

果見那黃袱邊角,繡著兩行小字道:劉淵,字羨之,小名夢麟,生於景耀六年,癸未年,辛巳月,甲寅日,丁亥時。父漢北地王劉諶,母呂妃手書。

劉淵觀看至此,再無半絲懷疑,當下放聲大哭,扶馬岱及劉嬤嬤上坐,泣拜於地。

劉嬤嬤大驚失色,待要起身相避,被馬岱伸手按在椅上,二人受了三拜。劉淵起身,馬岱又自懷中掏出一麵鐵牌,遞予劉淵手中。

馬岱:此乃某兄馬超所遺信牌,西涼及諸羌各部大人見之,無不奉之如神,謂之“羌胡令”。殿下持此,可借涼州羌胡諸部之力,以光複漢室。若時機未至,萬不可示之於人!

劉淵接過看時,見此牌正麵刻有八個篆字:“此令一出,諸胡聽命”;落款一行小字“涼州天威將軍馬超”。反觀陰麵,刻著一隻狼首,雙目如電,栩栩如生。

劉淵看罷心中感佩,再次下拜,珍而重之貼身收藏,諾諾連聲。

馬岱囑罷,與劉嬤嬤告退而出。

當夜,劉淵在廳中擺設盛宴,命胡侍往請馬武、劉嬤嬤前來。

胡侍應命而去,片刻便回,麵帶慌張稟道:少主大事不好!劉嬤嬤不知何事,自縊於房中,屍首已是僵硬多時;馬武卻不見蹤影,連其下處行李也已不見。

劉淵心下明白,歎息不已,心中大痛,令將劉嬤嬤以漢人之禮,厚葬於洛陽郊外。

鏡頭轉換。按下馬岱就此飄然離去,隻說劉淵。

劉淵武功大成,於是散儘所攜重金,廣交朝武權貴,鋪設人脈。

字幕:京陵公王渾,字玄衝,太原晉陽人,東漢代郡太守王澤之孫,司空王昶之子。

劉淵知道王渾深受晉武帝寵信,於是備下重禮,登門往拜。

王渾與之交談之下大喜,於是不惜折節下交,並令次子王濟以叔輩拜見劉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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