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響起:豆入牛口,勢不得久。
三個人呈丁字形走馬燈般廝殺,大戰三十餘合。竇建德雖勇,無奈受傷在先,兀自血流不止,因不能戰,長歎一聲,隻得棄槍下馬,歸為人虜。
原來早在此戰之前,便有童謠傳唱於虎牢關前,道是:“豆入牛口,勢不得久。”竇建德故聞牛口渚之名,便生厭惡,感覺不祥,於是終在此地遭擒,便應其讖。
竇建德被俘,押送唐營,來見秦王。
李世民責備竇建德道:我征篡國之賊王世充,關你何事?你竟越界而來,犯我軍銳!
竇建德歎息道:惟恐我今日不來,異日亦須有勞殿下遠取也。
秦王聞之,轉怒為笑,待以客禮。於是大起三軍,兵發洛陽,來戰王世充。
王世充此時保守東都洛陽,按照當時唐鄭軍事對比,鄭雖稍弱,但勝在本土作戰,又采守勢,原本應與當年迎戰魏王李密一般,慘烈交鋒,拉鋸而爭。不料才一開戰,王世充局麵就迅速惡化,鄭國各地守將竟然紛紛不戰而降。
先是張公瑾降,又鄧州降,又田瓚以所轄二十五州降,又時德睿以所轄七州降,又大將張鎮周降,又郭慶以管州降,又魏陸以滎陽降,又王要漢以汴州降。
三個月時間,洛陽周圍郡縣全部落入李世民手中,洛陽便成一座孤城。
眼看局勢不利,王世充親向李世民求和,在洛陽城外隔洛水談判,但最終和談破裂。
李世民遂遣各路將士進攻未降州縣,皆是一打即勝,或望風歸降。王君廓奉命攻克頧轅縣,一直向東攻到管城,河南各州縣紛紛降附。王世充大失人心,於此顯露無遺。
武德四年三月,李世民在虎牢關生擒竇建德,派長孫安世進城陳說利害,王世充驚慌不知所為,欲突圍南逃襄陽,諸將都不應聲。
王世充這才知道何謂軍心已散,隻得於五月十一日統領文武官員出城,到李世民軍營門前請降。於是李世民引軍入城,沒收王世充庫存財物,頒發賞賜官兵。
犒賞三軍已畢,於是清算王世充同黨之罪。
因黃門侍郎薛德音常為王世充撰寫文書,其中用辭對唐室多有不敬,因命殺之。
複命拘捕王世充手下諸將段達、楊汪、單雄信、陽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浚、張童仁、朱粲等十餘人,一一敘論罪行,都命綁赴洛水小洲上斬首示眾。
李世積念在單雄信同鄉,且共同舉義,便向秦王求情,希望可免單雄信一死。
李世民卻道:昔日瓦崗山上,聚義者多為英雄好漢。惟單雄信與翟讓共同聚義,然翟讓遭李密誅殺之時,其第一個跪地求饒,歸順李密,是對翟讓不忠。其後李密兵敗洛口,隻有王伯當始終相隨,單雄信與邴元真皆舉其所守城池以降,是對李密不義。王世充以女嫁之,當洛陽罹難,其卻忍見嶽父兵敗而不顧,是對王世充不孝。公受迫於竇建德之時,彼為昔日故友,袖手旁觀,是對公不禮。似此不忠不義,不孝不禮之徒,留於世間何用!
李世積無言以對,隻得來至刑場,泣謂單雄信道:小弟無能,不能救兄出於危難。
單雄信回顧自己一生,良心發現,搖頭歎道:生死榮衰,並非上天注定,凡事皆人力所為也。賢兄不必自愧,當唐兵出關之時,我已知自己必定會死。
李世積:弟今為唐臣,忠義難以兩全。賢兄自放心去,家中老小,弟必代為照顧。
言罷,就肋下拔出解手刀來,挽起前襟,撩開褲腿,割下自己股上一塊肉,鮮血淋漓,遞到單雄信口邊:你我兄弟,乃生死之交;弟今上要忠於秦王,下須扶養兄之母妻,便以此肉,隨兄同死!
單雄信張口吞下,熱淚長流:單某平生枉說兄弟恩義,今日方知何為兄弟恩義也!
李世積大哭而出,單雄信慷慨赴死。
曆史真相:就後世各類評話演義所載,或者坊間野聞傳說,隋末諸路英雄好漢,迭經藝術加工,大多倒與其本來麵目頗相符合,惟獨赤發靈官單雄信,形象幾經變化,已是麵目全非,且忠奸易位,終至說不清楚。據正史《舊唐書》所載,隻說單雄信是一員驍將而已;段成式《酉陽雜俎》便將其驍勇具象,說單雄信伐棗樹以為槍杆,連槍頭並重達七十斤,稱為寒骨白。南宋孟元老作《東京夢華錄》,又把單雄信尊為神靈,說民眾曾為其立廟祭祀。元雜劇中有尚仲賢《尉遲恭單鞭奪槊》一折,單寫“單雄信逞大膽心懷奸詐”。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中,單雄信中王世充美人計,被迫做其駙馬;然後詐病回金墉,將李密家眷賺至洛陽,脅迫瓦崗眾將投降王世充;事後卻又阻止王世充給眾瓦崗兄弟加贈官職,使以半俸閒住,長隨軍營。王世充被李世民擊敗後,單雄信又跪地求饒。則不信不義、妒賢嫉能、貪財好色躍然紙上,形象被極度醜化。晚明時期,袁於令作《隋史遺文》,複將單雄信形象扭轉,並首次點明(或說捏造)單雄信綠林首領身份,為人俠義,扶危救弱。清代《說唐全傳》及《隋唐演義》出籠,且迅速得以在民間廣泛流傳,單雄信形象秉承《隋史遺文》,始終身為綠林豪傑,本色不改,劫富濟貧,豪俠仗義,最終寧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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