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曹操大營的一個軍帳之中，兩位將軍正在開懷暢飲、相談甚歡。
此二人正是荊州水師統領蔡瑁和曹操的平狄將軍張合。
自從蔡瑁投入到曹操的麾下，便一直在想方設法結交朋友、拉攏盟友。
此番曹操親自率軍南下，駐紮在烏林的將軍有張遼、張合、曹仁、曹純、許褚和蔡瑁。
其他人則是在趙儼的率領下，屯紮在了南郡，主力部隊一直沒有抵達前線。
幾位將軍之中，蔡瑁也反複權衡了數次。
張遼原來是徐州呂布手下的八健將之一，後來又被曹操封為五子良將，雖然他是個英雄人物，但卻一直看不上蔡瑁。
曹仁是曹操的堂弟，他肯定是跟曹操一個鼻孔出氣，所以巴結他也沒用。
曹純倒是個儒將，隻可惜蔡瑁上次帶他到江上參觀，不幸遇到了周瑜，結果蔡瑁把曹純撇下不管，自己一個人先跳江逃跑了，導致曹純差點兒被俘。
蔡瑁這一件事就徹底得罪了曹純，所以也不可能再跟他成為朋友。
許褚是曹操的貼身保鏢，一直跟曹操形影不離，想要單獨接近他實在不太可能。
權衡再三，蔡瑁覺得也隻有張合可以拉攏，而且張合還跟他同命相連，都是從其他諸侯那裡投奔了曹操。
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同病相憐、同憂相救。
如果跟張合成為了兄弟，蔡瑁以後再遇到什麼困難，他也肯定會出手相助的。
此時二人已經喝了不少酒，蔡瑁已經把張合當年的英勇事跡大肆渲染了一番，他知道對彆人不遺餘力地稱讚，是人與人之間拉近距離、增進友誼的最有效手段。
張合自然聽得十分受用，也覺得蔡瑁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蔡瑁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問道“儁乂兄，當年您在袁紹那不是也挺風光的嘛，還被封為‘河北四庭柱’，為何後來要背叛他呢？”
張合一臉鄙夷地道“風光個屁！官渡之戰本來袁紹是能贏的，結果一手好牌卻讓他越打越糟！我不過是指出了他一些缺點，就總被郭圖那個小人打小報告。袁紹聽了之後，不但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還反而覺得郭圖對他很忠心。後來曹操偷襲烏巢，我建議袁紹趕緊派兵過去支援，郭圖卻說要去攻打曹操的大本營。袁紹就派我去了，結果烏巢糧草被燒，才導致了曹操反敗為勝。”
如果換了平時，張合是絕對不敢對曹操直呼大名的，此時已經酒酣耳熱，他又覺得蔡瑁跟自己關係不錯，才變得口無遮攔起來。
蔡瑁對張合所說的這些早就有所耳聞，不過是想一步步把話題引入正軌。
“這袁紹也真是的，為什麼不信你的，反而去信一個陰險小人的呢？”蔡瑁又問道。
張合端起一碗酒一飲而儘，一邊擦嘴，一邊感歎道“這人呐，在啥也不是的時候，一般都會很謙虛、很低調，也會重視人才、珍惜人才。一旦有朝一日得誌了，便會忘乎所以，更喜歡小人的阿諛奉承。當年我本是韓馥手下的人，韓馥攝於袁紹淫威，便把冀州讓了出來，我才跟了袁紹。那時候袁紹還不行呢，所以他也特彆重視我，知道我能帶兵打仗，對他很有用。後來隨著他實力的發展壯大，又拿下了並州、青州、幽州，一下子成為了天下第一雄主，便不再重視我了，隻喜歡那些小人天天捧他，對他說好聽的。”
蔡瑁點點頭道“所有的主公都一個德行，今天看你對他有用了，就會給你兩句好聽的話，然後再給你點兒甜頭；明天看你對他沒用了，立刻就棄之如敝屣。如果看你對他沒用了，還看著很不順眼，就立刻會痛下殺手，甚至斬儘殺絕，絲毫不會念你昔日之功。所以真正聰明的將軍，並不會真正跟自己的主公一條心，而是會時刻審時度勢，根據形勢來判斷自己該如何行事。”
張合覺得蔡瑁似乎話裡有話，便問道“徳珪呀，你彆跟我拐彎抹角的，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行嗎？咱們是兄弟，你難道還怕我出賣你不成？”
蔡瑁端起酒碗，說道“儁乂兄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就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來，儁乂兄，我敬你一碗！”
說完之後，蔡瑁與張合重重地碰了一下酒碗，又各自仰脖把酒倒進了肚子裡。
“儁乂兄，你覺得曹操跟袁紹，哪個人品更好一些？”蔡瑁又問道。
張合看了看蔡瑁，反問道“你說呢？”
蔡瑁壓低聲音道“我說的話，還是袁紹！曹操是奸雄啊，這是天下人公認的！但袁紹卻沒人說過他奸詐吧，雖然是敗了，但人品還算過得去。”
“徳珪，你到底想說什麼？”張合再次問道。
蔡瑁把身子靠到張合跟前，低聲道“我想說吧，咱們這當將軍的，還是得留個心眼兒，彆啥事都太實在了！現在曹操是用得著咱們，才對咱們不錯！等他以後登基稱帝了，這天下也無仗可打了，那時他就用不著咱們了，對咱們啥樣可就不好說了！我說這話沒彆的意思，都是一番肺腑之言，隻想為了兄弟好啊！”
張合聽了蔡瑁的話，心中頓時生出無限感慨。
當年官渡之戰，許攸是最大的功臣，如果沒有他去投靠曹操，又幫曹操出謀劃策，曹操必敗無疑。
但曹操打敗了袁紹之後，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竟然因為許攸的酒後失言，就把他給殺了。
還有高覽，也是自己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帶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也莫名其妙地病死了，很有可能也是被曹操所殺。
等曹操以後當了皇上，自己也對他沒什麼用了，他很可能卸磨殺驢。
袁紹的人品比曹操強很多，後來都重用小人、冷落自己，就更彆說曹操了。
自己隻是一介武夫，也無力左右什麼，隻能在心裡悄悄地盼著曹操彆那麼快一統天下吧。
想到這裡，張合端起酒碗道“徳珪的話說得到位，全說到兄弟心坎兒裡了！以後有什麼事能用得著兄弟的，儘管開口，千萬彆客氣！”
說完之後，二人又乾下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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