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棲洲忍不住大笑。
好幾天了,他終於笑了。
沈南意捂著胸口,雖然嘔意難忍,但心總歸放了下來。
招曱端著湯碗,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
“這是島上特有的一種草,我們叫定風草。這個草搗爛成汁液煮成湯,喝下肚就不暈船了,特彆管用。您試試吧!”
他眼神真誠而希冀,端著藥又遞到了沈南意的麵前。
沈南意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而且,天天這麼吐也不是辦法,她隻好接過碗,捏著鼻子硬是喝了一大口。
汁水在喉間一滾,那臭味又衝入鼻孔,引得五臟六腑排山倒海,還沒咽下又吐了出來。
每個細胞都在本能地拒絕這玩意兒。
慕棲洲心疼得不得了,一邊攙扶著她,一邊又拿出紙巾幫她擦嘴和衣服上的藥漬:
“不喝了,我們不喝了。吐就吐吧。”
沈南意漱了漱口,可算是把嘴裡又腥又苦又臭的味兒給衝散了一點,定了定神:
“不行,再吐下去,怕耽誤事。我再試試。”
她纖纖細指一招,示意招曱再把碗端來。
招曱剛想把這碗藥湯倒掉,一聽,又端了回來。
他咧嘴一樂:“神女,真的有效,您喝下去就知道了。”
沈南意睜著淚眼,擰著眉,愣是死死捏住了鼻子,將剩下的大半碗藥湯灌下了肚。
喝下肚後又掩住了嘴,半仰著頭靠在船舷邊,生怕又把藥湯湧出來。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後,她覺得腹內似乎沒有那麼強烈的嘔意了。
藥湯進了肚後,似乎也沒那麼臭了。
“真的有效啊。”沈南意握著慕棲洲的手,眼睛通紅:“果然越臭的東西越管用。”
永興老家有道名菜名叫“蒸雙臭”,從前她聽了名就聞而卻步,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吃這個東西。
如今看來,聞著臭,未必吃著就不香。
日後有機會回鄉,一定要尋來再試試。
慕棲洲摸著她瘦了一大圈的臉和幾無血色的唇,眼睛裡滿是憂慮:
“管用就好,再喝點湯才有力氣。”
“真的喝不下,魚湯好腥,我喝點水吧。”沈南意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腥?那我今天換個清淡的,做個海帶湯吧。”
“好呀。”她笑了笑,有些疲憊。
慕棲洲扶著她走到船艙裡側躺了下來,親了親沈南意的額頭:“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煮。”
“辛苦了,老公。”她摸了摸他的胡茬,這幾天他黑了,也瘦了。
“胡說,照顧老婆是我的責任。”
他的黑眸閃著光,輕笑了聲,帶著幾分羞澀:
“如果不是知道你暈船,我還以為你有了呢。”
沈南意垂下眼,麵上頓時一紅:“你才是胡說。這哪是說有就有的。”
“那我可得多努力了。”
慕棲洲一勾唇,眸色深沉如黑雲遮月墜著憂傷:“媽成日叨叨著,可想抱孫子了。”
從前他都不當回事,現在想來都是遺憾。
如果他一開始就記得沈南意,兩人之間就不用錯過十多年,生生浪費了大好光陰。
如果沒有出這些變故,他們作為凡人生活在這一世,年少定情、一畢業就結婚,現在早就兒女繞膝了。
那蘇婉雲也早就抱上孫子,不會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