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是被暗一,也就是她安排給韓盛駕車的馬夫領進房間的。
暗一在路上替韓盛擋下了波刺客,遂被他留在身邊重用。
進門時,韓盛正坐在窗邊矮榻,他一手置於榻上小桌,一手執書相看。
常一絲不苟束於冠中的長發披散在肩後,用一根青色發帶綁起。
額前兩縷青絲垂落,隨他偏頭看書的動作輕晃。
俊逸眉眼一如當初,薄唇微微抿緊。
寬大素色直裰越發顯得他體長瘦削,袍角青竹繡樣栩栩如生。
身後金烏斜光側照,在他白皙麵上描一層橘暉。
謙謙君子,眉正骨立,棱角分明。
“韓大人,彆來無恙。”言清低頭拱手,而後緩緩抬眸。
韓盛投來的目光從疑惑到驚喜,變化隻在一瞬之間。
手中書本差點掉落,又被他及時抓住放到桌前。
他幾步拉近距離,想將她擁入懷中,又極力克製住自己“夫人怎會來這?”
眉宇間欣喜未退,他故意板起臉,神色裡儘是不讚同,“京都距此地遠路迢,危險不知凡幾,夫人如何能擅自前來。”
言清撲過去摟住他的腰,額頭抵在他肩頭輕蹭“因為思念夫君,擔心夫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夫君。”
韓盛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眉目間佯裝的嚴肅如春風化雨被柔和取代。
攬在她腰間的手收了收,他無奈的歎了口氣“夫人這是胡鬨。”
“那韓夫子是要教訓我嗎?”言清雙眸中笑意澄澈,圈住他勁腰的手,沿著他挺直的脊背遊弋,“是用戒尺打手心,還是——”
“打屁股。”
韓盛身子一怔,薄紅在耳尖暈開“夫、夫人莫要打趣為夫。”
言清立刻站直身體“好啦,不逗夫君了。”
懷抱驟然一空,韓盛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將言清帶到矮榻旁,確認她沒有受一點傷,才替她倒了杯茶,問及一路的遭遇。
榻上小桌被推至那頭,言清帶著他一並坐下,靠著他的肩笑眯眯道“夫君不必擔心,一路有世子相護,順遂平安。”
“是少遊?”韓盛驚詫微愣,隨即眉目舒展,“少遊雖頑劣,本性卻純澈,他不喜文墨,誌在疆場,若經打磨,未必不能明珠生輝。”
對許文章這個經常惹他皺眉,怒罵朽木難雕的學生,他心中實有欣賞。
言清認真看著他“夫君不怪妾身與外男接觸?”
依這苛刻女子的世道,世人會怪她拋頭露麵,甚至惡意揣度她與外男私相授受。
“多虧少遊相護,夫人才能安然無恙,為夫謝他不及,怎會怨怪。”韓盛怕她瞎想,握住她的手給予安撫。
言清伏在他肩側“夫君,你真好。”
韓盛其人,克己複禮,卻不迂腐,反倒十分通情。
這樣的男人,確實難得一遇。
隻可惜……
“澤城以外百十裡地就是賊匪猖獗的盤虎山。”她突然開口,“夫君可聽說過青龍寨?”
韓盛思索片刻,語氣不帶偏頗的說“略有耳聞,途經城中,有商人稱其為義匪。”
“話雖如此,道聽途說而未親眼實見,也不得不防。”
言清把玩著他纖長好看的手指“夫君所言極是。”
她未曾托出自己與青龍寨的交易,更是對擔了莫三娘殺人一事隻字不提。
隻斟酌語氣,提醒韓盛注意其他幾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