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
雨似乎比早上大了一些,朦朦朧朧地遮蔽了視線,衛子陽一個人走出在小區裡。
他沒有帶傘,雨打濕了他的衣服,沉甸甸地套在身上,頭發也被淋濕了,耷拉著貼在頭皮上。
曾經幻想過如果有一天離開這幢房子會是怎樣離開的,是因為有新任務,不得不離開,還是受不了季元熙忽好忽壞的暴烈脾氣,還是對他膩味了,自己離開,
沒想到,都不是。
沒有爭吵,沒有打罵,隻有一個陰魂不散的舊情人,平平靜靜地就這麼離去。
他把自己甩了,那麼簡單,那麼輕鬆。
雨珠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雨水從他臉頰滾落,然後越來越多的水在他臉上滑過。他胡亂抹了一把,可還是看不太清楚。
雨真的是太大了。
好難受啊,為什麼會這麼難受?難受得氣都透不過來了……
像一隻被遺棄的狗,瑟縮在雨中無家可歸。
衛子陽感覺自己走了好久,為什麼還沒有走出小區,這條路以前也走過,好像沒有那麼漫長。
好累……好累……
他走不動了,他幾乎就想蹲在地上,可是自尊心讓他強撐著。
不能丟臉,咱丟不起這個臉!
本來就是一無所有,不能連走出這個小區的勇氣都沒有。
衛子陽緊咬著牙,拖著沉重的步子。
雨點似乎都變得沉重,打得他抬不起頭來,他低著頭,拚命地走。
一輛車飛快地從他身邊經過,唰地一下濺起泥水,衛子陽避讓不及,乾淨的衣衫瞬間沾滿泥漿。
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滿心歡喜回家製造驚喜,接過被掃地出門,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難堪?
小雨轉成了大雨,終於走出了小區,衛子陽舒了口氣,茫然地環顧四周。
怎麼辦?去哪兒?
因為是臨時回來,所以身上除了錢包和必要證件什麼都沒有帶,這會手上也是空空如也。
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從貧民窟來,那就回到貧民窟去。
衛子陽想要攔一輛出租車,可是這裡本來就鮮有出租車經過,再加雨太大,偶爾開過的也是私車。
足足在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都沒能攔到一輛。
回貧民窟還打車?一定是瘋了吧?好日子過慣了,竟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
衛子陽乾笑著,忽然腿一軟,再也站不住,狼狽地坐在了花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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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像被龍卷風襲擊過一樣,所有可以砸的東西都砸了。
季元熙垂首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
“江海!”季元熙吼道。
江海從角落裡站出來“季先生,我在。”
“衛子陽人呢!”
“他……他走了……”江海怯聲道。
“真的走了?”季元熙咆哮著,“他竟然真的敢走!”
江海低著頭縮在旁邊,不敢吭氣。
“他竟然真的敢走!敢走!”季元熙撕心裂肺地吼著,他沒有東西可砸了,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沙發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江海試探地說“季先生,要不要我派人把他叫回來?”
“叫回來?你是想要他死還是我死!”季元熙不分青紅皂白地罵道。
江海連忙低下頭,不敢再亂出主意。
“謝少青!謝少青!”季元熙咬牙切齒,拳頭的關節咯咯作響。
此時他深刻領悟到,什麼叫做一步錯,步步錯,什麼叫做悔不當初。這個錯一旦被捏著,就成了死穴,變得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傷人傷己。
越是害怕失去,越是傷害到他,越是容易失去,漸漸失控。
“江海!”
“季先生,什麼吩咐?”
“派人看好衛子陽!”
“是的,季先生。”
“還有!”季元熙眯了眯眼,“查一下為什麼衛子陽會突然回來。”
“是,季先生。”江海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鼓氣勇氣問道,“那謝少青那邊要不要有什麼動作。”
“他跟季元光蹦躂不了多久了!”季元熙極力控製住情緒,殺氣沸騰,“我要親手把他送上斷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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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花壇上的衛子陽無力動彈,連摸出手機這個動作都有些困難。
雨水滴在屏幕上,幾次都按不出號碼,好不容易才撥通電話。
“喂?”
此刻,這冷冰冰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溫暖,衛子陽的鼻子酸了一下。
“遠哥……”
衛子陽又在雨中呆坐了許久,當陰冷的雨凍得他肌膚發紫時,他忽然發現雨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