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想去死一死!
乍暖還寒的時節,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卻已經新綠遍地,花蕊初綻。
春闈殿試剛過,全京城都添了許多茶餘飯後的談資,此次春闈尤甚除了探花郎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狀元和榜眼都是二十上下的翩翩少年郎,一個是京城世家之子,一個是鎮南藩王之孫,正值風華正茂的弱冠之年,不知道有多少閨閣女子為之芳心萌動。
今天的禦花園南苑也妝點得分外熱鬨,瓊林折花宴是前朝的時候就遺留下來的,傳說當時的城西有一片皇家花園名瓊林,一名狀元郎驚才絕豔,當時的天子驚為天人,賜宴瓊林,著當時及第的進士和王公大臣作陪,席間狀元郎折花一支,吟詩一首,獻給美豔溫柔的當朝公主,兩人共結連理,期間經曆了叛臣謀反、朝廷動蕩也恩愛如初,最終協助避難的天子奪回天下,被引為一段佳話,流傳至今。
自此之後,這瓊林折花宴便沿襲了下來,就算經曆了朝政更迭,也作為文人士子們最風光的盛事,令無數文人墨客趨之若鶩。
當朝的景文帝在位已經二十三年了,這次的三甲算得上是曆年來平均年齡最年輕的一次,除了探花郎出身貧寒,年近而立外,狀元林承錦乃北齊大儒林蘊風之子,榜眼裴藺出自鎮南王府,打馬遊街時不知道讓多少閨閣女子芳心暗許。
此次赴宴的還有及第的數十名進士和曆年來的前三甲,一些王公貴族也在其中,有近一半也是翩翩少年郎,這些北齊最優秀的年輕學子們往禦花園中一站,或雅致,或俊美,或英武,讓一乾隨侍在旁的宮女們一個個心頭如小鹿亂撞。
一棵老槐樹後,兩個宮女打扮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隻見其中一個身著淺綠色的襦裙,略圓的臉龐粉嫩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鼻子小巧,雙唇嫣紅,一雙眸子滴溜溜地亂轉,狡黠而靈動。
“漣藍,父皇真的還沒有來嗎?”她有些惴惴地問。
“是,奴婢打聽過了,陛下在紫英閣召見太傅呢,還要一會兒才到。”那個名叫漣藍的宮女小聲答道。
那女子神氣地笑了“那太好了,哼,誰要和父王一起過來坐在那台子上啊,眼睛都不能亂瞟一下,還能看得到誰,漣藍,走,我們去找狀元郎去。”
“哎呀六公主,你小心些,彆讓人發現了。”漣藍一看她一下子竄了出去,頓時心裡有些發慌,緊緊地跟了上去。
那個女子正是當朝的繁雲公主沐語之,她正值二八碧玉年華,生母裴淑妃,薨於康元十七年,當時她才不過十歲,景文帝憐其年幼,又經不住她的外祖鎮南王連番懇求,便將她送到外祖的藩地養了兩三年。
這一養,景文帝事後便後悔不已,一個粉雕玉琢、嬌嬌怯怯的小女孩出去,回來以後卻全然變了個模樣,膽大驕縱不說,還任性得很,就連景文帝的話都陰奉陽違,三天兩頭偷偷換個宮女、太監的服飾,不是爬樹就是翻牆。
景文帝為了磨她的性子,破例將她送到了國子監,可是,聖人詩書也安不了她的心,倒是幾個師傅日日被她氣得來告狀,兩看兩相厭。
景文帝心裡一直念著裴淑妃,雖然這女兒和母親性情南轅北轍,卻也不忍心太過苛責,隻好把她指給了主持後宮的薑貴妃,薑貴妃雍容華貴,處事得體,想必能好好教導她。
整個後宮誰人不知薑貴妃手段厲害,都幸災樂禍地等著看這位刁蠻公主的笑話,卻不知怎的,薑貴妃輕飄飄一句“語之還小,活潑些挺好,看著喜人”,便把大家的嘴都堵了。
令人稀奇的是,自此,薑貴妃真的把沐語之當成親生女兒一般,闖了天大的禍都有她兜著,各種綾羅綢緞、奇珍異寶都流水便地賞賜下來,讓宮裡頭等著看笑話的人都一個個瞠目結舌。
今兒個這禦花園這麼大的一個熱鬨,怎麼能少了沐語之這個混世小公主?更何況宮女姐姐們這些日子三天兩頭便湊在一起聊這春闈的前三甲,聊他們如何得英俊瀟灑,聊他們如何得才華橫溢,聊他們如何得春風得意……她的耳朵都生繭了。
“你們說的那個最好看的狀元郎在哪裡?”沐語之順手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搶過一瓶插著的鮮花,一邊裝模作樣地在場中走著,一邊小聲問道。
“圍著人最多的一定就是。”漣藍也不認識,隻是胡亂應著。
“聽說等會兒要折花獻禮,你說他要是到時候獻給本宮,本宮還怎麼回答呢?”沐語之想象了一下這個場麵,喜滋滋地問道。
漣藍掩住了嘴,差點沒笑出聲來繁雲公主名聲在外,京城名門貴族都聞之色變,至今還沒有一戶人家來求親的,而彆的公主,早已或明或暗有主了。
“聽說狀元郎不苟言笑,眼界甚高,不易親近。”漣藍含蓄地提醒道。
“本宮就喜歡這樣藏得住話的,整日裡笑眯眯的都不是好東西,有個性的才是真男兒。”沐語之揚起下巴,神氣地在人群中梭巡著。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不遠處的的一株古鬆下,眾星捧月地圍著幾個人,她急忙揪住旁邊的一個小太監問道“那裡站著的是狀元郎嗎?”
小太監顯然不認識她,對她的沒見識表示一下輕蔑“這裡狀元郎多的是,你說的是哪個?”
“就是那個最好看最年輕最有才的!”沐語之一口氣說道。
“哦,你說的是淩衛劍淩小侯爺吧?就在那裡。”小太監指了指那棵古鬆,“最中間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