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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1)苦厄(1 / 1)

碧檀記!

狂風暴雨中離開畢公館,譚央徒步走回了表叔在上海的老房子,當她打開那吱吱扭扭的舊大門的時候,已經東方破曉了。房子太久沒人住了,到處都是灰塵,譚央心中萬般的悲苦難過,也是毫無睡意,索性脫掉了高跟鞋,赤著腳挽起袖子打掃起老房子的衛生來。

等到乾完活已是第二日中午,譚央筋疲力儘,趴在床上便睡著了,再醒來已是深夜,胃餓得一陣陣抽搐的疼,她才驚覺自己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廚房裡什麼都沒有,這麼晚了也沒地方去買,譚央打了井水放在爐上燒,她坐在門檻上,正是初夏,深夜裡依舊涼氣透骨,不知誰家院中開的花,稀稀疏疏的香飄過來,是幽幽的愁緒,前些天下的雨水積在院中的窪地裡,小小的水麵映著慘淡的月光,叫人心頭一陣寥落。

譚央告訴自己,要接受,要麵對,要勇敢的生活下去。她立定了決心要用自己的本領在這個世界立足,她要憑借自己為女兒取得好的生活。有時候,不是不傷心,是形勢所迫由不得你傷心。因為首先,你要填飽自己的肚子,活下去!

譚央身後的水開了,在水壺裡發出突突的聲音,她連忙轉身拎起水壺,把水倒在碗裡,輕輕地吹,慢慢的喝……

這個時候的畢公館燈火通明,仆人們躡手躡腳的不敢出聲,書房裡,言覃從下午起就躲在譚央經常看書寫字的大寫字台下麵,怎麼哄都不肯出來,懷裡還可憐兮兮的抱著那隻小白貓。

畢慶堂蹲在寫字台前,手裡拿著花瓷小碗,細聲慢語的哄著,“囡囡,咱們吃一點兒好不好?來,爸爸喂你。”說著,他將飯勺送到女兒嘴邊,言覃將小臉扭開,氣呼呼的說,“不嘛,我要媽媽!”畢慶堂聽到這兩個字,心虛了起來,虛得後背都冒冷汗,他強打著精神說,“媽媽這些天要去看病人,過段時間才能回來。”畢慶堂又把飯勺移到女兒嘴旁,可言覃伸手將飯勺打掉,勺子掉在畢慶堂的皮鞋上,飯粒灑了一地,畢慶堂心中煩悶不已,強壓著怒火,低聲訓斥,“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

言覃委屈的撇了撇嘴,帶著哭腔的說,“你騙人,媽媽今天不出診,不用看病人,媽媽答應我今天帶我出去玩,”頓了頓,言覃小手往外一指,“阿珍她們說,昨晚你把媽媽從家裡攆走了!”說著,言覃難過的嗚嗚哭了起來。畢慶堂聽罷猛的站起來回過身,惡狠狠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女仆,那兩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一旁的陳叔將她們推搡出門,畢慶堂咬牙切齒的說,“給我扒了她們的皮!”

畢慶堂喘著粗氣,低下頭卻看見那隻小白貓從桌子下麵蹭出來,眯著眼,一口一口的舔著地上的飯粒,畢慶堂抬起腳將小貓扒拉到一邊,小貓吃不到東西,急得喵嗚喵嗚的叫著。“爸爸,你讓它吃呀!”言覃帶著哭腔的說。畢慶堂彎下腰拎起小貓的後脖子,把它拉得更遠,“你不吃,它也不要吃!”言覃聽見,哭得更凶了。

畢慶堂叫人又盛來一碗飯,不由分說的去喂言覃,言覃一邊哭一邊吃,吃得急了,嗆得直咳嗽,越是咳就越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哭,看著嘴裡含著飯哭到抽搐的女兒,畢慶堂的心像被生生撕開一般,裡麵鮮血淋淋痛楚萬分的寫著對她對這個家無法伸張的愛。他撫著孩子的胸口替她順著氣,女兒終於好些了,他卻把頭狠狠的磕在桌沿上,震得桌上的台燈都是一跳……

待哄著言覃把碗裡的飯吃完,已是半夜十二點了,畢慶堂狼狽的坐在地上,他看著女兒那掛著淚的臉,又看了看手中的空碗,恍惚了起來,心道,也不知你今天都吃了什麼。

畢慶堂正在怔忡中,陳叔卻拍了拍他的後背,畢慶堂扭過頭,陳叔指了指旁邊茶幾上的碗筷,“少爺,我叫人下了碗麵,您這一天,水米都沒沾牙!”畢慶堂把手裡的空碗塞給陳叔,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陳叔皺著眉,無奈道,“你看看小小姐啊,離不開人,你身體要是垮了,小小姐可怎麼辦啊?”陳叔歇了口氣,顫著聲音說,“少爺你不能任性,你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由不得你任性啊!”

陳叔的話讓畢慶堂鼻頭一酸,他看著蜷在寫字台下的女兒那小小的身影,長長歎了口氣,站起來拿起茶幾上的碗,唏哩呼嚕的吃起來……

少不更事時,和戀人吵架了,我們動不動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後來啊,結了婚,有了小孩,感情上遇到再大的挫折,哪怕是離異甚至死彆,我們還是要照樣吃飯睡覺工作生活。不是我們變得堅強,也不是我們不再傷心,隻是我們明白我們身上有了更多的責任……

第二天一早,譚央早早的出門,在巷口吃了些早點就去了醫院,她沒有叫黃包車,走了一個來小時才走到醫院,因為身邊的錢不多,離下個月開薪水還有段日子,她要省著花。

醫院的病人依舊很多,譚央的診室裡擠著很多抱孩子看病的人,譚央一一耐心的詢問病情,查體,開處方。快到中午的時候,醫院裡姓馬的副院長來找譚央,寶隆醫院的大院長是德國人,不常在醫院,日常事務都是由這位馬院長負責。

“畢太太,和你說點兒事!”“馬院長,您看我這兒病人這麼多,您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在這兒說吧。”馬院長頗為躊躇,半天才說,“醫院最近財力很有些吃緊,聘不起這麼多醫生了,畢太太,真是抱歉的很。”譚央難以置信的看著馬院長,看得馬院長自己都窘迫起來,半晌後,譚央點頭,“明白了,”然後埋頭開起處方,寫完後將處方交給患兒的家長,細致的囑咐著,之後她又叫來另一個病人,頭也不回的對馬院長說,“我把我的病人看完再走。”

馬院長頓覺無地自容,他搓了搓手,又看了看腕上的表,為難道,“那,那您要快些了,下午一點前要離開,您看,畢太太,真是對不住……”

譚央收拾東西離開診室,臨走前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管鋼筆,想了半天,終於下定了很大決心一般把筆放到兜裡,她告誡自己,她隻是用慣了那隻筆而已,那支,她用了十二年的筆。

譚央搬著東西走出了好一段路,後麵馬院長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了出來,“畢太太,你是個好醫生,我們,真是對不住,我是不得已,你不要怪我。”譚央低垂著眼簾,看著路邊草叢裡那小朵的不知名的野花,並不吭聲。“畢太太,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私下裡來找我,一定不要見外!”譚央想說我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工作沒有錢,可當她抬頭看見馬院長那真誠的眼神,倒是把話咽回去了,她點頭,對著馬院長勉力的笑了一笑。

接下來的幾天,譚央跑遍了上海大大小小的西醫院,屢屢碰壁,全都被拒之門外。看著錢越剩越少,譚央實在沒辦法,就找了個德國人開的洋行去做翻譯,可她隻上了兩天班就被解雇了,接下來譚央找工作也是這樣,不是找不到就是做不長。就這樣蹉跎了大半個月,麵對快要見底的米缸,譚央不由得哀從衷來,她還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女兒,可眼前,她連自己都養不活了。

譚央活了二十六年,如今,頭一次嘗到了忍饑挨餓的滋味,頭一次品嘗到世道的艱辛,不再有人為她遮風擋雨,她要獨自將苦水一一咽下。譚央告誡自己,做母親的女人是要堅強的,她要把女兒接來身邊的話,那麼首先,她就要想儘一切辦法,好好的活下去……

幾天後的一個上午,趙綾也不等人進去通報,便氣勢洶洶的推開了畢慶堂辦公室的大門,用她講慣了課的高嗓門質問,“畢慶堂,你們到底是怎麼了?你和我講清楚。”畢慶堂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側過身拍了拍椅子上的女兒。趙綾這才看清了屋裡的情形,言覃睡在畢慶堂平日辦公的大轉椅上,身上蓋著父親的西裝外套,畢慶堂胡子拉渣一臉的憔悴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麵前擺著一堆賬目文書。

趙綾對吵到小孩睡覺也頗感愧疚,氣焰倒是低下去了大半,輕聲說,“哎呀,你怎麼讓她在這裡睡啊?”畢慶堂將言覃的手放到他衣服下麵,歎了口氣道,“哎,你以為我想啊?”

譚央離開的這些天,言覃很不好帶,六歲的孩子對什麼都似懂非懂,隻憑她幼小的直覺也能感覺到父母之間的變故,她總是向爸爸要媽媽,越到晚上鬨得越厲害,成宿成宿的不睡覺。可畢慶堂如今做的正經買賣,工廠百貨公司的一大堆事情要做,每天早上畢慶堂要去公司言覃怎麼都不肯放父親走,還抱著畢慶堂的腿哭著問,“你不要媽媽,也不要囡囡了嗎?”畢慶堂開口要說,我沒有不要你媽媽,可話說到一半卻喉頭發鹹,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畢慶堂站起身來到窗口背對著趙綾,煩躁的點上煙,狠狠地抽了兩口,清了清喉嚨,低聲問,“小妹去找你了?”趙綾將手裡拎的包放到桌上,“對,昨晚她來找我借錢,我問她怎麼了,她隻說是你們之間出了很大的問題,我再問她也不說了,問急了也隻是哭,”趙綾說到這兒歎了口氣急切的說,“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啊?”見畢慶堂背對著她,也不說話,趙綾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你是不是在外麵找女人亂來,鬨到央央那裡去了?”

趙綾見畢慶堂一直沒反應,不耐煩的上去推了他一把,“是不是啊?”畢慶堂側過臉,趙綾當時就愣在那裡了,隻見畢慶堂紅著眼,看著趙綾絕望的搖頭,他張嘴簡短的說,“沒有,”說著,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趙綾還來不及看清,他便將頭猛的轉回去,窗外的光線那麼刺眼,趙綾幾乎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覺得這樣一個男人,怎麼會?她有些慌了,不知該說什麼,過了好半天才訥訥的說,“因為什麼啊,我若知道,也好幫你勸勸啊。”畢慶堂還是一味的搖頭,啞著聲音說,“沒用。”

趙綾就這樣在畢慶堂身後站了不知多久,後來她歎了口氣拎起包道,“我走了!”畢慶堂再回過身時已恢複了平靜,“趙小姐,小妹在你那裡拿了多少錢,你去我們會計室,我叫人拿給你,”頓了頓,他又帶著命令的口氣說,“她若是再向你借錢,不要給她!”看著趙綾一臉的疑惑,畢慶堂毋庸置疑的說,“讓她多吃些苦也好,人嘛,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曉得,還有回頭路可走!”

趙綾一聲不吭的往外走,走出畢慶堂的辦公室要下樓的時候她忽然下了很大決心般的折回來,推開門對畢慶堂說,“你知道央央向我借錢是為什麼嗎?她要去德國,她說她要在那裡站穩腳跟後回來把囡囡接走!”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我現在不會貼歌了,以前貼的歌也都聽不了了,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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