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和陳鵬在龍城洗浴中心的大廳裡坐了很久。
當門口車燈響起的那一刻,陳鵬心裡也不再慌了。
張老三手下的那些個光頭大漢不敢輕舉妄動,紛紛站在後麵盯著兩個不速之客。
讓人氣憤的是,這兩個人不僅沒有因為他們被包圍而感到緊張,反而有說有笑,仿佛在自家的後花園中。
陳鵬跟江洋說了很多關於青山公館京都項目部和這個黃老板之間的事,以及杜子騰作為項目經理,如何跟這些“局”裡的領導們打交道的過程。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難。
陳鵬表示,那個黃老板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根本不把項目部放在眼裡。關於紅線內占用土地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會見杜子騰一麵,到了後來,哪怕是以公司的名義請他吃飯,都不曾再露過一麵。
他在用實際行動傳達一個信息你們不配見我。
青山公館項目坐落於北城區,各種手續,審批和監管都隸屬於北城區管理。
從消防到環保共計11個部門,各種局長也是鼻孔朝天的角色。
用陳鵬的話說,這也是所有工程人都想往華洲跑的原因。
因為全華洲的人民都知道,唐人集團跟華洲市裡的關係好,頂上的老板背後的關係是丁雲鬆和方文洲。
加上“華洲地下皇帝”這六個字的光環,無論是各單位還是地皮流氓社會大哥們,誰都要給些麵子。
外地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去開發樓盤,人家才不管你的項目多優秀,可以為這座城市帶來什麼,那些都是飄在天上的。
對於當地的某些“領導”來說,新企業入駐這裡,要守規矩要拜碼頭。
對於當地的某些“社會人”來說,新項目來了就是一塊大肥肉,若是不啃到滿嘴流油是不肯放過你的。
天子腳下亦是如此。
這幾年來,江洋一股腦的埋頭往前衝,建大局,鋪大路,朝著大規模去發展。
卻忽略了那些執行者中存在的問題。
這是一種由當代社會風氣,以及封建管理製度發展下的必然結果,也是這些必然結果導致的普遍現象。
沒有什麼企業可以在這種大環境的侵蝕下幸免。
陳鵬在說出這些的時候,明顯是氣憤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的委屈。
“我們承認我們隻是個打工的,我們也承認我們的身份沒有那些個當官的金貴。”
陳鵬抽著煙,聲音低沉“但我們是實實在在的找他們做事,做的都是一些他們分內的事!”
“就比如說咱們工地裡麵要進材料,項目咱們該批的批了,該審的也審了,同一條大馬路,隔壁的車就能進,咱的就進不來,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罰咱的款。”
“他們罰,我們就要想辦法去求他們。”
陳鵬盯著玻璃桌麵“可惡的是,當我們去找他們了,這幫領導又開始裝清高了,躲起來一副很忙的樣子,上門七八次才能勉強見上一麵。請客吃飯卡拉ok,洗浴按摩各種套路安排他舒服了,還得看你紅包送的到位不到位。”
“這幫人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送錢得有講究,得想辦法越隱蔽越好。”
陳鵬輕笑一聲“平民百姓辛辛苦苦納稅,給這幫畜生發工資。到頭來,這幫畜生還高人一等,再去折磨老百姓。”
江洋抽著煙,坐在沙發上問道“為難你,是為了讓你知道誰不高興了。故意不見你,是為了彰顯他們的身份,提醒你和他們之間的身份。”
陳鵬道“那些個當官的擺一擺臭架子也就算了,這個黃老板也這樣。現在這些人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們想要的事情,我們乖乖送上去了,卻還要白白浪費這麼多的時間。”
江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陳鵬或許是因為把心中的埋怨發泄出來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想了想看著江洋道“江總,杜經理今天不讓銷售部交接,是因為建設局的一個章子還沒給咱們蓋,拖了半個多月了。如果這些個流程不走完就售房的話,肯定又要罰款。”
江洋微微蹙眉“監理那邊不是已經簽完字了?”
陳鵬苦笑“沒用的,我跟著杜經理跑了好幾趟,想請那個馬局長吃個飯都約了快十天了。人家的領導根本不露麵,下麵的人更是踢皮球。人家說了,馬局長不簽字,章子就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