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把朕掰彎了!
沈殊對小錄子吩咐道“既然皇上不吃了,那便撤了吧,順便去叫翰林院將今日的奏疏全部送到書房來。”
他說完便自顧自的走到自己的案幾前,隨手拿了一本書冊翻閱,皇甫瑾瑜氣急敗壞,拍案叫了起來“沈殊!”
沈殊挑了挑眉,皇甫瑾瑜在公眾場合會喊自己沈相,心情好的時候會喊自己小舅舅,而惱怒的時候則會連名帶姓的喊自己。
看著少年因為氣急而漲紅的臉孔,又帶著一些變聲期獨特的嗓音,沈殊隻覺得有幾分好笑,卻依然選擇漠視,隻淡聲對小錄子說道“還愣著做什麼?”
小錄子心頭一驚,頭上頓時冒出了幾滴冷汗,連忙口中稱是,出門喊了幾個人來,七手八腳的將滿桌的菜肴全部收了去,又迅速地將這裡打掃乾淨。
皇甫瑾瑜本來就餓得狠了,禦膳房上菜又不算很快,此時此刻也隻吃了三、四分飽而已。
此時麵前的吃食一掃而空,腹內依然饑餓,即便惡狠狠的瞪著對麵那個兀自看書的家夥,卻始終再無膽量叫囂什麼。
氣咻咻的坐在禦座中,沒有吃的了,皇甫瑾瑜隻好憋著氣將麵前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儘。
這個時候,翰林院的侍從已將今日所有奏疏抱了來,整整三大匣子,滿滿當當。
沈殊敲敲自己麵前的桌子,“放這裡。”
侍從答應著,將三個匣子全部放在了沈殊的桌案上。
皇甫瑾瑜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光看著那小山似的奏疏,就已經覺得腦仁開始陣陣發脹。
沈殊輕車熟路的將匣子裡的奏疏飛快地分類而摞,然後才從其中檢出一堆,約有四五十張的樣子,抱起來,放在了皇甫瑾瑜的禦案上。
“從今日開始,學習看奏疏。”
沈殊一麵說著,一麵打開其中一封,遞到皇甫瑾瑜的手中。
皇甫瑾瑜接過來大概掃了一眼,滿篇文縐縐的,幾乎不明白上麵在說什麼。
原本心中就堵了一口氣,此時對手中的奏疏又看不懂,皇甫瑾瑜就愈發的煩躁起來,將奏疏用力往桌上一擲,怒衝衝的說道“朕看不懂!”
沈殊也不動怒,隻平靜將那封奏疏拿過來,纖長的手指一字字指著說道“這是一封要求對農田進行改製的奏疏,前麵這幾個字是汀州縣令周推明的官職以及名字”
他一句句的講解,字字釋義,一篇近千字的奏疏,幾乎講了約有小半個時辰。
他講的細致,聲音仿佛落在玉盤上的珍珠一般,清潤悅耳,皇甫瑾瑜心中的火氣竟然隨著這篇奏疏的講解,又漸漸消失殆儘。
沈殊講完後,皇甫瑾瑜拿起這份奏疏自己又看了一遍,竟然有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放下那封奏疏,又拿起了另一封,依然是奏請農田改製的,卻是另一個官員所書。
雖然看起來依然深澀,卻比方才能夠多懂幾分,至少一眼掃下去,知道這裡麵寫的是些什麼。
見少年眼中多了幾分喜色,沈殊眼中也不禁出現了一絲滿意。
皇甫瑾瑜是聰明的,隻是因為自幼無人管教,小小年紀他的母妃就早早亡故,暮珝帝因為惱恨他的母妃,連帶著對這個孩子也不管不顧,更彆提為他請師傅教授學習。
長這麼大還能識得幾個字,不是個睜眼瞎子就已經很難得了。
沈殊默然,對這個少年,應該是討厭的。
他的母妃害死了自己最親愛的姐姐,對他即便不是恨,也應該是厭惡,卻為何,總是厭惡不起來?
他想不通,姐姐為何還要讓自己陷入這個混亂的朝局。
這座宮殿吞噬了他最親愛的親人,他連一刻鐘也不願多待,可為何姐姐,你明知如此,卻依然要在臨終前,將這個爛攤子,交到自己的手上?
沈殊垂眸暗自想著心事,皇甫瑾瑜不明他為何走神,輕輕扯了他的衣袖,喚道“小舅舅,你怎麼了?”
沈殊見他的手指揪著自己的衣袖,眉峰微微一挑,不動聲色的將衣袖從他手中扯出,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