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急水奔騰,俯瞰群山。小橋流水,淅淅瀝瀝。琴音忽急忽緩,若群勢磅礴,若婉轉聽雨,順暢的有如行雲流水。同時座上的說話聲也未間斷,唯有一人醉心那琴聲,置其他仿若無物。
其實心不在焉的,又何止那一個。
穆青塵手上也拿著杯酒作掩飾,雙眼卻不曾離了信若元半分。可看他隻顧品論美酒,側耳聽琴,心中又不知是何滋味。
懷了兩分擔憂去看身邊的靖王爺,今日隻說是宴請朝中友臣,不知為何牽扯上了信若元。難道,是王爺故意?
但,眼裡再次又充斥了那抹桃花豔影,頓時什麼也想不得了。
幾人各懷心思,唯琴聲悠長,長久不變。
指尖跨過最後的跳躍,直到罷了手,一曲結束。
尾音消失在了耳邊,段韶華這才抬了頭去看周圍。發現在座之人的心思其實全然不在琴聲,他們一心一意的隻是在想著如何討好靖王爺而已。
有些呐呐的收了手,曲已終,卻無人聽。
正尷尬間,忽聞得一下擊掌,響亮間穿過了那些討好聲,鏗鏘有力的落在段韶華耳中。
忙尋向了那擊響聲處,周身一頓,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裴靖似乎是被他這副吃驚的模樣逗樂了,重重下了一個字,“賞。”
在雪宇樓也有客人興致上來多賜賞銀,段韶華如今聽了也隻是泛了一個咯噔,很快又平靜下來。反之“賞”字已下,表示這裡已沒他的事了。
接過家丁送上的銀錠,道了句“謝王爺賞”,段韶華再次把頭壓的低低的,捧著琴退出了園子。
兩腳終於踏出了清猗園,離了那些風花雪月,段韶華大步朝前走著,隻聽身後園中的絲竹聲似又響了起來。
他一氣走的遠遠的,到了一處角落才停下來喘了口氣。懷中的銀錠沉硬,段韶華拿在手心一個掂量,頓時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不會忘記第一次在馬車上發現那包銀子的憤怒,以及那種不得不受的苦澀。當時他是下了決心一定要離開京城,從此不用再見那惡霸一般的靖王爺。卻不想如今,他已身在王府不說,哪怕再懷揣著靖王爺親賞的銀兩也再無感覺了。
他還未習慣,隻是要接受。
手上的銀子沉甸有餘,段韶華歎息一氣,看著掌心中的銀光愣愣發神。
他無法出府,不知能否托東兒將銀兩帶給家中二老?
可,當日他將話說的那般無情,即便東兒願意相助,也不知寶丫頭他們還會接受自己的銀兩?
一份份的擔憂交織,段韶華握了手,硌的厲害。
“段韶華。”煩憂間,忽聽得有人喊他,聲音也是他所知的熟悉。
一驚一喜中順勢看去,對麵走來的果然是那抹瀟灑不羈。
可比故友相見,段韶華微微靠前,“信公子!”
雖對信若元會出現在以稍有異議,但經驚喜一刷,也並不那樣在意了。
隻見信若元收了他那把標誌性的折扇,一步一晃而來,風采依舊。
“剛才席間見到段兄,我還當眼花,原來竟是真人。”
段韶聽他這一說,臉色也瞬然暗了下來,捧了琴的雙手微微顫抖。
“許久不見。”半響,隻說了這句。
身在這個靖王府,他無時無地都不會忘記自己所謂的身份。
此刻麵對著信若元,更是有苦難言,無法啟齒。
心思一旦生了,立顯了兩分瑟縮。
信若元隻看他從剛初的欣喜到漸漸後退,握在手上折扇一緊,開門見山道“還是說,我聽到的消息是真的?”
段韶華聞言雙眼立刻就睜大了,“消息,是哪來的消息?”
信若元臉上微微變色,斂了眉道“雪宇樓。”
話出口,段韶華幾乎站不穩,眉毛緊緊蹙起,“這麼說,已經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