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果然是不知道塵主子的情況,小四子雖早知事實,但又實在覺得寒心。
小四子跪直了身,才道“王爺不知,塵主子身子荏弱,這幾日來卻是吃不好睡不好,好幾天來連頓熱湯飯也吃不上。現下已經是生病了。求王爺開恩,去看塵主子一眼。”說到最後,已經是帶上了哭腔。
失了寵的人會得到什麼待遇,裴靖無疑是清楚的。哪怕現在人人還得稱一聲“塵主子”,沒了他靖王爺的光環庇佑,活的怕是連奴才都不如。
而依著穆青塵平日裡所擺出的態度,現下恐怕還是要慘上三分。
不過倒是真沒想到還會有人來為他求情!
帶著些玩味,裴靖低下頭去看跪伏在他腳邊的小四子,以及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焦急和心疼。
原來如此,裴靖忍不住笑了笑。也不奇怪,畢竟是有著那樣的一張臉。
於此,倒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大夫,讓他喝上個兩貼藥也就好了。”
小四子一顫,聲音越發的沉了,“公子是有事積在心裡,鬱結難舒,普通的藥是治不得心病的。”
逾越的話說出口,裴靖卻是麵色不變。
所謂鬱結難舒,其實就是被氣病的。
明知王爺態度在此,小四子還是跪著。他無力再去研究裴靖臉上的表情,隻能是狠狠磕頭,又不停為穆青塵求情,用力之下,似乎是震動了這塊磚地。
磕碰的聲音那樣清晰,段韶華忍不住垂目去看。隻看小四子額上的紅色慢慢擴開,濃重中最後成了點點猩色。
“王爺。”段韶華終於還是喚了一聲,“既然穆公子病重,那王爺不妨去看看,若是鬨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裴靖聽得如此,反靠著他笑道“你倒大方,本王連你的門都沒進,你倒把我推去彆人那裡。”
聽來正常的一句話,卻叫段韶華猛的漲紅了臉,似羞含怒的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落到小四子眼中,亦然成了打情罵俏。
不再為他貌似求情的一句話覺得感激,他頂著額頭上的點點紅紅,隱有火生起。
段韶華沒有再說話,隻有裴靖繼續不依不饒道“依你說,要本王怎麼處理?”
重心忽地就轉到了段韶華身上,更意外的是王爺竟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或多或少的,不少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段韶華身上。
原是小四子來求王爺,現在竟是變成了由段韶華在做主了。
燭光亮堂堂的,卻在段韶華身上籠了一層寒意。
這一次段韶華是沒有再說讓王爺離開的話,隻是低著頭,似是在思量什麼。
無論他怎麼說,是讓他離開還是留下,對兩方都無法圓滿。更怕,裴靖事後又掐了話頭拿捏他。
想了想,段韶華還是依禮俯了身,不急不緩道“王爺這話實在折煞的重了,我怎能替王爺做主。況且塵主子更在我之前進府,若我說處理,那真是逾越了。”
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尊了王爺又禮了穆青塵,更沒得漏處可尋。
院中一時寂靜無聲,空氣中仿佛漂浮著刮人粒子,陰沉迫人。
不過很快就聽靖王爺撫掌一笑,“既如此那就去請最好的大夫,日後,就由你去照顧他的起居。”
言語中也並表明要去探望之意,但小四子卻得了個名正言順。
隱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欣喜。
隻是那份欣喜還未體味個夠,裴靖再次冷聲道“你為主忠心是很好,但你這一次的確不合規矩。若府上每個人都學著你,那本王還要不要清淨。”說罷轉看了嚴總管,“該領多少板子,罰多少月俸?”
嚴總管何等通透,立刻據實說來,斜眼中很是不屑的看了小四子一眼。
要他來看,這小四子完全是自討苦吃。若王爺不答應,今日就算他把頭磕破了,把嘴說乾了,那仙人似的塵主子也不會看他一眼的。該說他是癡人作夢也好,自不量力也好,隻道是自作孽。
眼看著王爺和那段公子的背影漸變模糊,嚴總管利馬挺直了背,指著小四子粗聲道“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