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隻是他滿足後的情話罷了,段韶華無力去想他這句想念到底含了幾分真心。
他並不回應,裴靖卻沒有停下的打算,又摩挲著他的臉,“本王從生死之地回來,你也再不能離開了。”
即便是想離開,恐怕也再沒有機會了。無論是裴靖還是段韶華,都深切明白這點。
不過剛一見麵,裴靖似乎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重了。須臾,又轉了柔情,吻了一吻段韶華的額頭,輕語道“本王是真心待你。若不是你太過倔強,本王之前又怎麼舍得那樣對你。可偏就是你這樣的性子,真讓本王是又愛又恨。”
段韶華忍住冷意,心口蔓出絲絲嘲意,說到底,還都是他的錯罷了。
無論心中是怎樣的不甘,段韶華終是收斂了敵意,輕聲道“可是我現在,王爺難道不會有後悔的一天嗎?”
說到此,裴靖眼中似是積斂了不少冷意,半是心疼半是責備,“本王當真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狠心的人,對著自己的身體竟也能下這樣的辣手。”
聽著他似有的責備,段韶華欲抽身離去,“那王爺是當真嫌棄,到頭來也總有厭惡我的一天。”
他說著,就欲掙紮,又被裴靖一把按住,似笑道“好了,本王隨口說說,怎麼這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
段韶華不語,他的好還是壞,反正都交給裴靖定斷就是了。
一室的靜默,似乎快到黃昏了,餘光緩緩流淌。
裴靖抱著段韶華一下下的撫著他的脊背,抹去那身熱汗,歎道“從前的事,你我都不要再計較了。回到靖王府,本王一定會好好對你。以後,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
他默默握緊段韶華的手,鄭重了柔聲,“本王是真心待你,這世間再沒有一人能夠像你一樣叫本王牽腸掛肚了。”
此話之柔情,乍然聽了,幾乎要被語中的情深所感動。
於段韶華,終是有吃驚的。因著他實在不懂,裴靖到底是在怎樣的心情下說出這番話。
他所謂的真心,是在強迫上建立的嗎?
這些話段韶華終沒有說出口,他隻能隨著裴靖的話靜默,良久,將頭埋在了裴靖的脖頸間。
雖無言語,但顯然,答案已定。
裴靖有種眩暈的幸福感,他又緊了緊懷中,“以後,你這一生就是本王的人了。”
段韶華眼角餘光森森,他與裴靖靠的這樣近,倆倆相貼。不禁是想,如果他現在手中有一把匕首,能不能有把握捅進他的心臟,真正的殺了他。
但眼前的事實,這個男人是從戰場上經曆九死一生回來的。自己能有什麼能力,可以將這樣的裴靖置之死地。
動手的機會,根本是微乎其微。
最後,也隻是放棄,伏在他肩頭輕語,“我已經無路可走,隻求你,彆負了我。”
這句話,已經是儘了段韶華所有的溫柔。裴靖是意外的,又是欣喜。但隨即,腦中寒森一現,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眸一緊,淡了笑意。
意外的,他緩緩鬆開段韶華,凝上冷厲的眼光,沉沉開口,“那一日,你對信若元所說的話,是不是一時衝動!”
信若元,從裴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真是無限的諷刺。
難道信若元的死,不是他一手造成!
咬牙忍住幾要脫口而出的控訴,段韶華沉下冷眼,幽幽道“難道王爺還不知道,信公子已經死了。”
他去看裴靖的表情,似乎是露了一點震驚。
他不知道?難道與他無關?段韶華卻是怎麼也不信的。
裴靖回避著他的目光,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他也沒有想到,信若元會就此死去。
當時,他的確授意嚴總管弄了些法子,逼的信若元不得不返回揚州。這之後,等待他的就是足有一段時間的囚禁。裴靖想做的就是把信若元困住,叫他對段韶華徹底死心。但卻是萬萬沒想到,最後他竟會掉下懸崖,死的如此淒慘。
他雖怨極了信若元奪人所愛,但也沒有想過要他以死償還。
想到他的死,終是有些不定,但如今也隻能將錯就錯。信若元之死,隻作是一場意外。
最重要的是,段韶華終已回到他身邊。失而複得之喜,足以壓下一切。
終究,裴靖將他重新摟進了懷中,“不管當時你是怎麼想的,以後都不準再想他了。”
他終不是無辜的,段韶華忍住那份咬牙切齒,應了個一個“好”字。
他的知己好友,他的一生自由,都是毀在了這個人手裡。縱使此刻恨不能將他殺之後快,可到底,也隻能一忍再忍罷了。
應付裴靖的每一句話都覺得疲憊無比,段韶華微闔了眼,“王爺,我很困。”
日頭已經落了,幽幽暗暗,裴靖笨拙的在他背上打著拍子,揶揄道“本王累著你了!”
“王爺。”段韶華看他,擠出一點笑意,“竟不知,王爺這麼喜歡開玩笑。”
裴靖微笑,似是認真,“本王以前也不知道。”
說話間,段韶華真的是累了,他伏貼在裴靖肩頭,感受到那膚下火熱,隻恨不能一口連皮帶肉的咬穿了。
本以為隻是忍上兩年也就罷了,原來比想象中還要長久。但是微滲在心的又有些擔憂,他拚儘餘下半生,真的能有所值!
迷迷糊糊的,門上被叩響,聽著是嚴總管的聲音傳了進來。
裴靖回了兩聲,轉而對了段韶華低綿道“你且先睡著,本王提前回京已經是壞了規矩,接下來還要去麵見皇上。”
段韶華隨著他的話點了點頭,“自然是皇上要緊。”說罷伸了手一勾淩亂在床邊的衣服,為了裴靖披上。
溫切之舉,叫了裴靖浮動,欣喜的低頭,“本王真是錯了,還說你的脾氣絲毫沒變。”
他驟然的歡喜叫人諷刺,他想要的隻是更聽話罷了。
剩下的隻由了裴靖自己穿戴,一身冷兵鎧甲,威風凜凜。無論是誰,似乎都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裴靖一轉身,就看到段韶華定在他身上的雙眼,笑的有些邪肆。
他低下頭留了一記狎弄,又有些不放心道“本王就留嚴總管在這裡,你需要什麼他都會替你安排。再過幾天,本王就來接你回去。”
段韶華淺淺點頭,“一切隨王爺安排。”
他的答應還是讓裴靖有些怔然,終是笑了笑,隨夜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