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滄鏡久久不語，傀儡丫鬟翠香也沉默著一直保持著微微低頭的模樣。由於沒有用神識掃描一遍這隻傀儡，楊羽耀並不知道周滄鏡的殘魂在傀儡具體什麼位置，隻是他的直覺讓他認定周滄鏡的殘魂在此，也不知道這位活在幾千年前的大能修士正打量著他。
周滄鏡在楊羽耀說出替身這一詞時本想出聲反駁，他從不認為任何人能夠替代他所傾慕之人。但轉念一想，這名相貌美麗的年輕修士確實說得有幾分道理，或許是因為身為傀儡師這個身份的緣故，他習慣於操縱。因而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他設下這個局，想要利用翠香以及另外幾個傀儡想要引導那些想要得到他的財寶和傳承的修士按照他的記憶，一遍遍重演與那人的過去。
若是一次性進來了好幾個人，周滄鏡還會從中挑選出一個指定其作為他希望的扮演他的公子，他確實是在這些人身上試圖尋找到曾經故人的影子。他自認為是編排了一種回憶方式，事實上卻在不知不中尋找相似的人以此獲得安慰。可就連他自己都未能看透自己心，看透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正的目的，為何這名少年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透真相？他那句話到底是機緣巧合還是已經對自己了如指掌？
不管怎麼說，這個少年是幫了自己兩個忙。不管他是不是為了尋找機緣而來，不安排些謝禮就說不過去了。
“小公子，你不是一開始就說想要離開嗎？”周滄鏡終於再次開了口，“本尊給你出道迷題，若是你能猜對，我就給你一些機緣就送你離開，如何？”
“那如果我是猜錯了麼？”楊羽耀問道，目前天材地寶對他的吸引力也不大了，目前她們就想馬上從這怪異的建築出去，可這位前輩卻在對回答錯誤時是否有處罰刻意地避開。
“小公子莫慌，本尊隻是和你玩個小小的遊戲，無論你回答對錯與否，本尊都會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出去。”周滄鏡笑了笑，回答道。這小家夥真是很謹慎。周滄鏡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無非是好奇這少年會如何選擇，至於結果如何反而並不重要。寶物同樣也都會送。
“那好，你問吧。”楊羽耀同意了。
然後一個身著紅衣的男子從傀儡丫鬟翠香身上飄了出來，眉眼帶著笑意。他大概是認為以這樣的形象出現，會讓他看起來更加有誠意一些。然而楊羽耀卻在想眼前的這個殘魂都好幾千年的人了，怎麼服裝看起來還和現在差不多？
“小公子，這簾布後麵有兩扇門，一扇裡麵是我安置傀儡的，一扇門後則是我的寶庫。那麼你猜哪扇門後麵是做什麼的？”
“……在下猜傀儡和安置寶物都在左邊的門裡，右邊的門則有其他用途。”楊羽耀在腦中細細地過了一遍周滄鏡的問題，他已經知道了傀儡丫鬟翠香從從左邊的門出來的，而提出這個問題感覺是周滄鏡臨時起意，那麼他應當一開始沒有特意安排讓這個傀儡從一個不是安置它的地方出來。“因為您並沒有說另一扇門，而在下覺得為了方便，傀儡和製作傀儡的材料應當放得比較接近的地方，寶庫裡應該包含了各種材料，所在下認為傀儡和寶庫位於同一扇門後。”
“哈哈哈，厲害厲害！”周滄鏡撫掌而笑，他沒想到還真的被猜對了。“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
“白磷。”這回楊羽耀無需臨時編一個，直接給出了他事先想好的假名。這個奇遇和楊羽耀想象的奇遇完全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他打開方式不對的原因，不過既然對方終於詢問了他的稱呼，說明他對自己這個人上心了。
“好好。白小公子，跟我來，你可以從我的寶庫中挑幾樣東西帶走。”周滄鏡飄在前方帶路，翠香恭敬地跟在後頭，為楊羽耀撥開簾子，打開了左邊的那扇門。楊羽耀突然意識到，從周滄鏡開始說話後，傀儡翠香就一直沒有再出聲。
朱紅色的門被推開後，率先映入楊羽耀眼簾的是數十個形態不一的傀儡，他們當中有男有女，其中一個傀儡看起來和周滄鏡一模一樣，地上還零碎地散落著一些未完成的構件。周滄鏡沒有在此停留，而是繼續往透著光的門洞飄去。
“其實此地我並沒有打算把它設為我的傳承之地，我建其本隻是為了紀念故人，”周滄鏡緩緩介紹到。“未曾想千年後此地竟以秘境的形式出現在世人麵前。於是乎我設置了一些小小的測試，若受測者讓我開心，便送點東西當做獎勵。但白小公子屬於特殊情況，所以你可以來此挑選幾件心儀的寶貝。嗯，那是什麼？”
周滄鏡的話被那個看起來像是隻蜘蛛的東西打斷了，這東西長了三對半透明的足，但不像蜘蛛那樣長了長長的毛四散支棱著，那三對小短腿看起來倒還挺可愛的。這東西的身體像一顆小石子。被周滄鏡的目光所驚擾，這東西三對足瞬間消失了，身體部分啪嘰一下掉在地上，真的和普通的小石子一模一樣了。
“呃，這是在下做的一個小探測器。”楊羽耀尷尬地耳朵紅了，他勾勾手指，那小東西再次探出了三對足，飛速地向他跑來。從傀儡丫鬟翠香出來後，他就完全忘了它。可能是見楊羽耀離開房間，它就趕緊追了過去，結果跑太快跑到前麵去了。“智能設置有點兒問題，目前還比較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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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白小公子你自己做的？”周滄鏡突然聽不太懂這個年輕人的話了，不過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小東西出自楊羽耀之手，這立刻讓他的好奇心大增。
作為一個存在了數千年的殘魂，雖然周滄鏡的情感保持得比較完整，但他的實力遠不如曾經。加之歲月的侵蝕，昔日渡劫期大能的他如今能力堪堪到金丹初期，但戰鬥意識並沒有因此也消退的他居然直到看到才發覺有這麼個東西，這讓他好奇的同時還很意外。並且忍不住用神識好好研究了一番。
“倒是已有傀儡的雛形，白小公子以後也想成為一名傀儡師？”
“這倒沒有。”楊羽耀輕輕搖了搖頭，他製作的時候是真沒往傀儡上麵想，他隻是想製作一樣東西，可以讓他留在安全的地方獲得有用的信息，並且能夠和迅聯聯動。一開始他想做成可自行移動的竊聽器，使用後他不滿足隻有聲音沒有圖像，就進行了升級改造，然後可能改造力度稍微大了一點兒，這小玩意兒竟然有了簡單的人工智能。隻要說相似度的話，楊羽耀覺得這被他起名為“小石”的法器，更加接近於機械狗一些。
楊羽耀不由地覺得這個秘境是不是有什麼奇怪心想事成的功效，他想要是多一個空間戒指就好了就見到了一枚空間戒指，進秘境前覺得要是有個分身就方便很多，順帶想了想傀儡的事，就遇到了傀儡和製作它的傀儡師，然後傀儡師告訴自己隨便做的法器版探測器已經有了傀儡的雛形……就，很奇怪。
“你可以朝這方麵嘗試嘗試。”周滄鏡溫和地建議道，楊羽耀微微一愣，最近遇到的兩位前輩都出乎意料的好脾氣，和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遇到的青鋒宗的那幾位長老簡直是天壤之彆。
“倒也不必讓我感受那麼大的反差。”楊羽耀點點頭回應周滄鏡，同時在心裡默默地感歎道。
“挑挑看，你想要什麼？”將楊羽耀帶進門洞內，進入沒有門相隔的房間之後，周滄鏡向楊羽耀展示幾個裝得滿滿當當的木製貨架，笑著說道。
“在下能挑選哪些範圍的？能挑選幾樣？”楊羽耀猝不及防地被這些天材地寶所散發出來的寶光給晃了一下眼睛，隻是隨意一瞥，他都看到了裡麵有不少品級非常高的寶貝。
“除了材料這些成品法寶都可以挑選，至於數量……你可以帶走六件。”周滄鏡豪橫地說道。
楊羽耀將懷疑藏在心底，六樣，隨便挑這簡直豪橫得離譜了，他初略地用神識掃過一邊，這裡的天級法寶也就七件而已，不過對於個人收藏來說，七件天級法寶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如果他把這七件拿走了六件，周滄鏡真的能舍得嗎？
這修仙界對法器法寶的分類比較簡單，沒那麼多級彆，但分法有些特殊。由弱到強來排序的話，依次是黃級法器，黃級法寶，地級法器地級法寶，玄級法器，玄級法寶，天級法器和天級法寶。
同一級彆隻有單一功能的叫做法器，有兩種和兩種以上功能的則稱之為法寶。比如說，一個擁有防禦功能的配飾，它是單純的防禦就稱之為法器，若它在防禦的同時還能反彈傷害，那就可以稱之為法寶了。這是法器和法寶的標準區分方法，然而現實中，這兩個稱呼卻用得很混亂，基本上覺得那個叫著比較順口就叫哪個。因此同一樣東西，在不同修士口中有的叫法器，有的則叫法寶。
按照散修寶典裡的說法，一般一個秘境裡麵能夠尋到兩到三個天級的寶貝就已經是非常有價值的秘境了，這兩到三件裡可是把法器法寶，靈植靈獸和稀有材料都包含在內的，並且還不是指一次開放秘境尋到的，而是這樣級彆的寶貝一個秘境裡就那麼一點兒，如果被人拿走了後麵的人就不用指望在這個秘境中再尋到了。而滄鏡秘境卻是以低風險，低價值而著名。然而事實上滄鏡秘境裡麵的高價值的寶物並不少，隻是人們並不知曉而已。
楊羽耀微微歪著頭看了周滄鏡一眼，根本沒有挑選，而是直接將六件天級的法寶都拿到手中，試探性地問周滄鏡。“這樣也可以麼？”楊羽耀問道，周滄鏡的嘴角一瞬間有點兒僵硬。
“可以的。”周滄鏡的殘魂卻沒有反悔說這樣不行，可楊羽耀卻轉身回去，將四件天級法寶都換了回去，重新挑選了一個天級的法器，和三件地級的法寶。“白小公子，你這是為何？”周滄鏡不解地問道，“本尊已經答應你了，你自然是可以把剛剛那六件天級法器都拿走。”
“這些就可以了，”楊羽耀並不打算再換回來，“現在的我用不上那麼多，而且這麼多也太招搖了。再說了，若是前輩之後遇到有緣人，總不能讓前輩因好寶貝太少了而落了麵子。”
“你這小家夥可真奇怪得緊，莫不是修行的是哪種我所不知的清心寡欲的道？這些好寶物居然都不心動？”周滄鏡挑了挑眉，不解地說道。
“和哪種道無關，”楊羽耀回應道，“隻是這些並不是在下最渴求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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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白小公子更想得到的是何物？某種靈植？丹藥還是靈獸？”周滄鏡回想了一下一些沒有被他放置在這裡的東西，如果楊羽耀需要，他倒是不介意拿出來。反正對於已是殘魂的他來說，這些東西都沒什麼用了。
“材料。”楊羽耀一本正經地說道。
“隻有這絕對不行。”周滄鏡堅決地說道，如今他不可能再離開此地，自然不可能再去收集這些可以製作傀儡的材料，每一樣他都寶貝的很。
“所以在下選好的那些就可以了，感謝前輩贈與的厚禮。”楊羽耀將那些法寶放在腳邊，抱拳感謝道，“不知前輩能否送我出去了？”
“可以，”周滄鏡答應道，他抬起手食指一鉤，一塊小巧的白玉牌從最靠邊的架子朝他飛來，周滄鏡抓住了玉牌，丟給楊羽耀，“這個你也一起帶走吧。”
“這個是，有何用？”順手接住玉牌的楊羽耀不解地問道。其他的寶物他神識一掃起碼知道大致的用途，但這楊羽耀卻無法辨彆，看起來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牌。
“今後你可以用此玉牌自由進出此地，隻需注入靈力即可。”周滄鏡解釋道，“空閒時便可過來，就當是陪本尊聊聊天。即使這個秘境未開啟都能使用。雖然不是傳承之所，本尊這地兒建得也不是很隱秘啊？怎麼四百年間就進來了一人呢？”
“多謝前輩。”聽著周滄鏡的碎碎念，楊羽耀不得不拚命忍笑，這位前輩估計是無聊得太厲害了，明明滄鏡秘境每十年就能開啟一次，每次進入的修士都有數千人之多，竟然還會出現整整四百年無一人進入的情況，這概率低得簡直像是被暗改了數據。
而這塊玉牌的價值周滄鏡暗示得很清楚了，隻要持有這塊玉牌，楊羽耀就可以想什麼時候進入滄鏡秘境都可以，這座建築之外的那些材料靈植靈獸，他用空時就可以過來收集。
“無需客氣，來，本尊先把你選的這些法器法寶的用途用法給你說清楚，就把你送出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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