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宗新弟子入門試煉大會現在開始，請各位不參與大會的陪行人員離開會場前往道圈外等待。”那威嚴的聲音繼續宣布道，道圈是在地上突然出現，發著淡淡藍光的細圈。除了把範圍圈出來，並沒有其他的作用。楊羽耀起身走了幾步便出了那所謂的道圈，畢竟他本是在最外圍的位置。那名冷臉的玄真宗弟子看了他一眼，麵露詫異。
隨即又走出了一些楊羽耀原本以為也是來參與招新大會的男男女女，他們年紀都不大，仔細打量他們的衣著後，楊羽耀猜測他們大概都是家仆丫鬟這樣的角色，他們來此，很可能是為了路上照顧他們的少爺小姐。雖說這世界仙路人人追求，可若是窮得叮當響，連仙路都難求。
但錢若是努力，終究還是有機會賺到，那些被列入奴籍的據說一生不可修行，因為那些主人們懼怕他們的奴隸變得太強，會對他們造成威脅。不僅宗門不會收，若是被發現偷偷修煉，甚至會被直接打死。更有甚者，會在這些奴隸還小時，便強迫他們喝下可以摧毀靈根的藥，讓他們此生都無法生出靈根，永訣仙路。
雖然葉倩倩提及自己可以假扮丫鬟時說得輕巧，在她看來是因為一般情況下沒人真的會查此人是否為奴籍，她畢竟還隻是無需操心家族事務的小姐，對這些殘忍的戶籍劃分並沒有沒有深刻的認知。之所以通常情況下不會查，那是因為無人願意被當做奴籍。
在這個世界，戶籍製度把人劃分成三六九等，雖說按戶籍製度來說，還有更下等的賤籍，但又因為這個世界對修仙的狂熱和對修士的追捧，隻要能踏上仙路，成為修士，便可逆天改命，從人人唾棄甚至不被當做人的角色，變成萬人敬仰的仙師。偏偏隻有奴籍，被殘忍地斷去了這條改命的道路，終身無法翻身。
這樣一來，奴籍的實際地位，其實比最低等的賤籍來得更低了。
那名表情冷漠的玄真宗弟子看到楊羽耀也離開道圈會感到驚訝，應當是從楊羽耀身著的服飾認出他和那些陪少爺小姐前來的家仆丫鬟不同，畢竟為了方便區分奴籍，這個世界被劃入奴籍的男女在服飾樣式和服飾顏色上有著嚴格的限製，稍微熟悉點便能輕易認出。他一開始應該也覺得楊羽耀是來參加招新大會的。雖然同為玄真宗的弟子，顯然他和負責登記的那兩位弟子沒有來得及通氣。
楊羽耀正想重新找個地方坐下來好觀看玄真宗的弟子大選，就被不知何時接近了自己的人輕輕拍了拍肩膀，然而楊羽耀也不知為何，自己這次沒有出現特彆過激的反應。
“想看完招新大會？我帶你去個好的觀看位置。”賀乾清醇厚的聲音從楊羽耀的耳邊響起，楊羽耀多少還有些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到正微微俯首注視著他賀乾清。然而除了楊羽耀以外，無人發覺這位大名鼎鼎的仙尊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楊羽耀微微睜大眼睛，注視著賀乾清身上的靈力流動，然後順利地複刻了這種可以屏蔽他人感知術法。賀乾清微微汗顏，即便做了楊羽耀那麼多年的師尊，他還是一次次地被這少年的學習能力所震撼。好在楊羽耀並未把他也屏蔽了，如同現在隻有楊羽耀注意得到的賀乾清一般，現在此地也隻有賀乾清能注意到楊羽耀。於是賀乾清牽住楊羽耀的手，拉著他將他帶上了一棟四層樓的樓頂，在屋脊上坐了下來。這個位置，視角確實比剛剛楊羽耀所在的位置好太多了，雖然玄真宗搭起了一個高台，但在地麵黑壓壓的一片人，還是把高台遮擋得嚴嚴實實。
不僅如此，目前進行的是最開始的靈根檢測，這之後還會有幾個項目，而那些項目，在地麵上肯定是看不成的。
“今天頭又痛了？”賀乾清傳音問道，不知道他來此究竟有多久了，楊羽耀就痛了一下他居然也知道了。
“嗯，隻是稍微痛了一下。”楊羽耀回答道。被問及症狀時楊羽耀基本都會習慣性的誠實回答，所實話，楊羽耀覺得自己在原本的世界絕對是算得上最配合治療的好病人。
“之後為師再給你檢查看看。”賀乾清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
“好。”楊羽耀答道，看了下下方的測試狀況，這參加玄真宗招新大會的百來號人排成了長長的隊伍，而且隻有一列。因為玄真宗這麼大的一個宗門，居然隻拿出了一件檢測靈根的法寶給這些參加者一個個檢測。楊羽耀尋到了葉倩倩的位置，她排得相當靠後，應該還有很長時間才會到她。於是楊羽耀向賀乾清詢問起了今天遇到的那個來騷擾他的人是什麼情況。
“正好為師也想和你說說此事。當然，小耀你的處理很棒，遇到這種情況就要毫不猶豫地拒絕。必要的時候，可以采用更狠辣的手段，有為師幫你兜底。”賀乾清想到那登徒子，臉色暗了幾分，並打算如果他能通過靈根測試，就給他在後麵的測試中找些麻煩。
“關於那個人的做法，從某些方麵上來說，他確實是在收小弟。當然不僅僅是收小弟那麼簡單。一般會如此做的人，基本都會選擇那些看起來獨自一人，溫和好欺的少年下手。他們起先會對目標少年非常好，好到最終對他們言聽計從，不僅會將自己的修行資源儘數交予他們，還會滿足他們身體上的欲望。這也是他們不選女子的原因，相對於那些男孩，女孩對這樣的事情會更加的警惕，而且能做出此事自然修為都還不高，女孩的話容易搞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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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耀聽明白了，他震驚地看著賀乾清，雖然直覺告訴他那人不懷好意，但沒想到竟然如此的渣。居然是打算以此利用他人來為自己獲取資源，這簡直和他原本世界從新聞上看到的一些想要潛規則下屬的老板一樣惡心。但是，他現在偽裝用的這張臉看起來那麼好騙麼？楊羽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到。而且是這麼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對方未免也太饑不擇食了吧？
賀乾清看到楊羽耀摸了摸的臉，便猜出了楊羽耀心中所想，這事確實有他的責任，他把這少年養得對世事的了解的確差了一些。楊羽耀隻想到了改變他的相貌，卻未意識到美人之所以美，不但有皮相，還有神情，姿態，氣質。有的人哪怕姿容稍顯普通，一雙眉目神情靈動，便足以風情萬種，撩人心弦。楊羽耀雖然讓自己所偽裝的眼睛形狀看起來和原本的完全不同，但那似若含情似若無的神情，可是絲毫沒有改變。
“小耀，偽裝可不隻是改變皮相而已。”賀乾清說道，既然楊羽耀對此不開竅，賀乾清便決定教導一番。“若想做到完美的偽裝，除卻容貌身形，神態，舉止都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變，才不會留有原本的影子。小耀你似乎沒有意識到，哪怕你變換了一張毫無特色的臉，你所接觸到的人依然會把你當做焦點，與你交好。”
賀乾清還隻是稍作提點，楊羽耀便露出了幡然醒悟的表情。楊羽耀在捏這張臉的時候，之所以儘可能捏成大眾臉的模樣就是希望不要受到那麼多的關注，而不往醜了捏，那是因為人畢竟是視覺動物，相貌醜陋不僅會讓人心生厭惡，而且會從另一個方向去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因此平平無奇，沒什麼記憶點是最好的。
楊羽耀的理想狀態是他和易子期葉倩倩在一起時，其他人能夠忽略掉他的存在，就算隻有他一個人，彆人也隻是和他正常的相處，不會對他產生過多的關注。然而目前楊羽耀所遇到的情況確實是事與願違。哪怕其他人不一定知道他的才華，身邊有其他人在，大家依舊會主動和他聊天，讓他不得不回應。經過賀乾清的提點，楊羽耀才意識到問題是出在自己隻在外表上下了功夫，相當於一個演員隻化了妝，卻完全沒有演技。可是演技這技能楊羽耀完全沒有接觸過，他既不知道技巧，貧瘠的與人相處經驗也讓他難以揣測一個角色理應有的反應。
就比如說他希望顧淵這個身份存在感低，但要怎麼樣才能存在感低，他可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若是能儘早做回自己……但現在並非合適的時機。”楊羽耀苦惱地思考著，感慨演員確實是不容易且很需要想象力的職業，搞不好還會把自己演進去出不來了。
“能明白但要實際上運用比想象中的困難太多。”楊羽耀歎了口氣說道，將目光投向玄真宗招新大會的現場，在他沒有關注的那麼長時間，也才剛剛檢測了三十來人，幾百號人怎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測試完。雖然楊羽耀能猜到玄真宗這麼做是有意為之，在給這些人測試靈根的同時，順便測試下他們的心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做些讓人群出現不滿情緒的事情出來。
果不其然，在測試完又一人後，一名長老突然拿出了一張卷軸，並宣布接下來按照念到卷軸上的名字上來測靈根。人群中立刻炸開了。這位長老都還沒念第一個名字呢，那些排在前麵的人就開始抗議這樣的做法不公平。然後這些起哄出聲的就統統被玄真宗的弟子給拖出了隊伍，取消了測試資格，一點兒機會都不給。一下子幾十人就這樣被淘汰出去了。
之後玄真宗的兩位長老又這樣搞了這些人心態幾次，原本來報名的人數快一千人，這幾輪下去，這些求仙問道的人連玄真宗的山門都還未能進，就淘汰了快兩百人。後麵的人終於都學乖了，再也不敢出聲嚷嚷，安安靜靜地等候玄真宗的安排。而那些已經被淘汰的人，隻能前往存放行囊的地方，背上行囊返程。
楊羽耀一直有關注葉倩倩，見她在幾次測試中都保持著平穩的心態便逐漸放下心來。不過沒想到那個招新大會騷擾他的人倒也一直沉得住氣，通過了這幾輪考核。
也許是估計著淘汰得差不多了，玄真宗的兩位長老接下來沒有再做出乾擾心態的安排。剩下的測試就平靜多了。
當然完全平靜是不可能的，作為人們踏上修仙路的第一步，靈根重要到幾乎沒什麼可以與之比擬。因此時不時爆發出測出單靈根甚至雙靈根者的歡呼，也有測出雜靈根甚至無靈根者的黯然神傷。玄真宗的長老明說了他們宗門最多隻收到三種靈根的弟子，雜靈根和無靈根者也隻能離開，另尋出路。不過測試到現在，楊羽耀都還沒有看到有出現那種擁有變異靈根的人。
那個人排在葉倩倩前麵，他測出了三靈根，剛剛好卡在玄真宗的招收範圍內，因此通過了這次測試。而葉倩倩則是火屬性的單靈根，這意味著她會更擅長修煉那些高傷害的術法，楊羽耀已經有預感葉倩倩未來會往暴力女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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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照玄真宗這種招收弟子的方法我絕對入選不了。”楊羽耀輕笑著感慨道，有幾個人能想到這個世界有他這樣一個奇葩呢？
“所以他們無緣也無運氣將小耀你收入門下。”賀乾清也笑了起來，他人都羨慕他有如此運氣收到楊羽耀這般天才的弟子，但他若是像那些人那般遵規守矩，又怎能發現這塊上好的璞玉？
“師尊，我是不是對你不夠敬重？”看到了這些玄真宗弟子和兩位長老的相處方式，楊羽耀突然覺得他和賀乾清相處的方式似乎太過於隨意了？就連像淩霄宗這樣整體氛圍比較輕鬆的宗門，那些弟子在麵對掌門和長老時依然恭恭敬敬，吃飯被安排坐一桌時依然會緊張。
“並無，小耀你無需和他人比較。你我有屬於你我的相處方式，無需參考他人。”賀乾清笑著說道。
“那為何你不會自稱本尊呢？”楊羽耀好奇地接著問道。
“左右不過一個稱呼罷了，何況為師覺得如此自稱著實拗口。小耀你如今也可如此自稱，不也不用？”賀乾清笑著反問道。
“還是‘我’這個自稱說起來舒服。”楊羽耀讚同賀乾清的觀點，“本尊”這個自稱，用起來實在是太端著了，又不是皇帝，必須用“孤，寡人，朕”這樣特地的自稱，確實能不用就不用為好。
其實這個世界接觸過的不少人楊羽耀都挺喜歡的，讓他始終無法徹底讓自己融入這個世界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對原本的世界依然留有掛念，至今他仍不能確認在原本世界的自己究竟如何了。雖然猜測自己也許是死了，若他還活著，楊羽耀定然會找到機會回去。這也是他不願接受這個世界人給予他過於強烈的情感的原因之一。楊羽耀一直在想，一個穿越者，一個外來的人，究竟該不該毫無顧忌地融入新的世界中。
“靈根測試順利入選者，上問心路!”那威嚴的聲音宣布到，玄真宗山門內那條不知具體多少階的長階旁，植被相兩邊分開，露出一條由一塊塊圓圓滑的石頭鋪成的道路。楊羽耀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當走一走問心路，好看清自己真正的內心。不過也有可能他才進入，就一步都走不動了。
“隻要通過了問心路，便是玄真宗的弟子了。之後他們會在玄真宗的廣場上等候長老們挑選順眼的弟子，決定是直接進內門還是需要在外門待一段時間。”賀乾清將玄真宗招新大會接下來的流程說了出來，其實各個宗門的招新大會基本上都大同小異。畢竟基本都是還未引氣入體的凡人，稍有不慎便會要了其性命，因此招新大會都不會設置得太難。“那個葉倩倩不出意外肯定能進內門，甚至可能成為某位長老的親傳弟子。”
“嗯，我也相信她的資質肯定會受到重視，而且她修行一直很勤快。”楊羽耀同樣相信葉倩倩之後肯定會順利。
“小耀你很在意她？”賀乾清問道，帶著楊羽耀無法察覺的吃味。雖說這女孩年齡尚小，但她和楊羽耀年紀確實相差不大，再過個一兩年，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
“嗯，感覺像是養了個女兒。”楊羽耀點了點頭，他本想說是妹妹，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說成了女兒。再仔細想想，楊羽耀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更多是把葉倩倩當做女兒而非妹妹。
“？”賀乾清感到不可思議，他才幾個月不在楊羽耀身邊，這孩子居然都開始想養女兒了？為了掩飾這份尷尬，同時記起要給那登徒子增加些麻煩的賀乾清正準備出手，那人就突然腳一滑般在問心路突然摔倒，然後一路滾回了山地下，摔出了一身的傷。這同時也意味著，他被淘汰了。
“嗬，果然如此。”賀乾清冷笑地說道，倒是顯得自己胸有成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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