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咚咚的太鼓聲,原本嘈雜的環境逐漸變得鴉雀無聲,敲鼓的是賢靜,他跪坐在舞台左邊的角落,此時另一邊的祠草小夜也將橫笛放到嘴邊。
“嗚——”宛轉悠揚的笛聲為染成一片紅色的舞台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幕布拉開,在未夜的引導下,天子登上舞台。
——鬼。
看起來就像隻鬼。
一身灰色道服,長發披散的天子戴著鬼的麵具,她站在舞台中央環視全場,猙獰的鬼麵下看不見她的表情,寂靜中卻帶給人難以言喻的迫力。
段正誠想象著後麵那張類似砂月的麵容,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她正出神地注視著台上,不知在想什麼。
天子腳蹭著地在舞台上挪動,纖細的身體如柳枝一般舞動搖晃,將驅邪幡上下揮舞,演繹出一段詭異的神樂舞。隨著那動作,笛子的音色變得高亢起來,天子的舞越來越急,然後突然站定,白幡劇烈搖動,仿佛於空中書寫什麼文字。段正誠看不出其中的含義,將注意力轉到主看台上的雛神與祠草家高層,隻見他們一動不動宛如石像。就算有什麼含義,恐怕也隻有他們知曉。
“嗚嗚——”連續的高音後伴奏突然停止。天子也由動轉靜伏與地上一動不動。
在全場屏息中,清脆的梆子聲響起,宮司由光從下方登上舞台,他將一隻紅色大杯置於天子麵前。
天子緩緩起身,從袖兜中取出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因為昏暗的火光,舞台下的人可能看不清那是什麼,但段正誠知道,十有八九是類似雛神家供奉的泥偶,雛偶神的象征。
土塊被天子握碎啪噠啪噠的落入杯中,天子又拿起驅邪幡揮舞了幾下,之後梆子聲再次響起,天子低下頭恭敬地捧著杯退下舞台。
至此儀式結束,周圍再次恢複了嘈雜。
呼——
大家好像都鬆了一口氣,剛才那鬼的造型和詭異的儀式讓觀禮人群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這樣結束了?”段正誠注意到主看台的當家們開始離場了。
“應該是吧。”尚織四下打量一番,“乘下山的路還沒阻塞我們也快點走吧。”
“那我就回去了。”砂月似還有些不舍,但最終還是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段正誠沉默著目送她遠去,現在他什麼都不能說。
萬籟俱寂的深夜,一群人安靜地從山上走了下來。為首的是身著巫女服的祠草小夜,她身後跟著兩個女孩,容貌相似,都穿著天子的服飾,正是砂月。
天空下著小雪,她們一言不發拖著裙擺如同滑行地在雪地上移動,或許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吧,但實際上有一雙眼睛從一開始就注視著。
段正誠把手裡的暖爐放到包裡,等三人離開一段距離後,用手電筒向北方連打了幾次閃光,這是通知位於村口高處的戌亥目標出現了。戌亥則會通知正在監視雛神家的有島。他們將村子劃分為不同的區域,以摩斯密碼確認彼此的方位。段正誠小心地控製著通訊的時機,以防被小夜她們察覺到閃光。還好,三人也不算謹慎,甚至沒有繞路就這麼直直地往目標地前進,這樣戌亥與有島也能夠輕鬆預測路線儘快地趕過來。
最終她們在右雛一幢獨棟小屋前停下,借跑步之名已經記下村子地圖的段正誠不用看門牌也知道那是哪裡。
——川瀨,那是經常來醫院看病的獨居女性家。難道說作祟的原因是什麼怪病?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小夜已經打開門帶著兩個砂月闖了進去。
段正誠等了十幾秒鐘,沒看到戌亥與有島,裡麵也一片寂靜,生怕再不行動就遲了,便下定決心,咣當一聲把門踹開。
“砂月!”
門裡,隻見川瀨幸子躺在地上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而砂月正跪在她身邊高高舉起一把短刀。
“住手!”
段正誠的突然出現讓三個女人都大吃一驚,紛紛轉向他。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反應過來的小夜冷聲喝問,同時挪步上前攔住段正誠,又向身後命令道,“你還在等什麼,殺了她,理子。”
“彆聽她的!這並不是你想要的吧?小砂!”因為房間裡沒有什麼騰挪的空間,段正誠想要阻止砂月必須通過小夜的阻攔。麵對張開雙臂的巫女,他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不過未料到失去平衡的小夜居然死死拽住他的褲腳,一時間掙脫不開。
“完成你的使命,理子!你想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砂月不安的眼神在小夜、段正誠與川瀨幸子間來回移動,握刀的手劇烈顫抖,眼看就要落下來。